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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秘史

第五章

流沙秘史 顾望星河 2560 2019-08-10 19:33:47

  “卫庄!”红莲一声大叫,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叫他的全名。

  黑衣男子转头,目光清冷。

  他离开,竟不从王宫带走任何工具,只有韩非送行一程,如此而已。红莲甫一泛起,卫庄便朝韩非淡淡一瞥,韩非避开他的目光,状似无事地看向别处,似乎通风报信的人基础不是他。

  本预料好的无声无息,无悲无喜的离开,终究照旧被这多事的家伙酿成了一场离别。

  红莲定定地看着卫庄,似乎在期待什么,然而等了许久卫庄也没有丝毫行动。无奈之下,红莲只好先开口,“你要去哪里?”

  “去和一小我私家决斗。”

  “和谁决斗?”

  “与你无关。”

  男子面色淡淡,语气无波无澜,态度冷漠似乎从未曾与面前人相识一般。韩非在一旁只觉得卫庄这个样子对自家妹妹着实有些残忍,然而他也知道,鬼谷派的事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加入。

  “你......还会回来么?”红莲小心问道。

  还会回来么?

  我怎么知道......卫庄有些自嘲。纵横捭阖,南辕北辙,注定不能相生。他与他那师兄,一旦脱手,就是生死之战。那,又该如何告诉她,历代鬼谷子只收两名门生,历任鬼谷子只有一人?

  “也许不会。”这是最合适的回覆。

  红莲还想象不到一小我私家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她明白这个答案的可怕之处。不会再有人配得上那一树繁花,也不会再有人配得上那一柄链剑,她与她的一切,也许都市终止于此时现在。

  多情自古伤离别。

  卫庄一言不发,无声地转身,迈步,走出宫门。

  “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红莲在他背后大叫。

  她怎么会明白呢?有些人,就算等一辈子,都再也等不到了。抑或,她等到的,基础就不会是当初的人。

  不外是用他的野心,蹉跎了一年又一年的时光。

  ······

  小鸟停在红莲身旁的树枝上,叽叽叫个不停。

  卫庄的身影渐行渐远终至不见,红莲怔立半晌,转身离开。白凤本以为她会回到寝宫独自哭天抢地一番,却没想到她径自向西别院走去。

  这......倒有些奇怪了。

  白凤不声不响地随着她回了西别院,看她甫一进门就命人紧锁大门,又驱散了下人。他立在树枝上看着下方一切,却不意女子猛然抽动链剑,将他所站立的树枝悍然斩断—

  白凤一惊,立即飞身而起,又如羽毛般轻盈落下。

  尽管行动自如潇洒,白凤心里却明白,刚刚电光火石间的惊险。

  红莲,竟是动了杀心的。

  “怎么,心上人走了,便恼羞成怒了么?”白凤心里讶异,嘴上却仍是自若的模样。

  “谁让你出西别院的?”红莲似乎无意与他斗嘴,语气冷冷。

  “我又不是囚犯,为何不能出这别院?”白凤样子轻快,“再说,今天才是第一次出去。”

  “第一次出去,就知道庄要离开,就知道我要走哪条路,甚至知道庄要出哪个门。”女子语气讥笑,一瞬间竟看不出一丝娇蛮公主的样子。

  白凤一愣,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

  “你人在别院,线人可不在别院。宫中的事情,只怕你比我都清楚。”红莲伸脱手,小圆鸟便飞到她手指上,看起来依旧无害可爱,“这么个小工具这些天一直在我身边,告诉了你几多事情?”

  白凤面色无波,似乎所有事情与他无关。

  “我说我为何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它,原来不是巧合。”红莲手指一弹,将鸟儿弹了出去,“百鸟之王……我早就该想到的。”

  本应是兴师问罪的一番话,红莲说出,此时却有淡淡落寞。

  相比被监视,其实照旧卫庄的离去让她更惆怅吧?说到底白凤与她非亲非故,连朋友都算不上,既然寄人篱下,为自己计划而监视一下宿主又有什么太过的?

  “这种鸟,叫谍翅鸟。”白凤伸脱手指,将小圆鸟召了回来,“监察是它们的天性,你可不要冤枉了无辜。”

  红莲冷冷一笑,“无辜?一只小鸟明白什么监察?还不是你指使?”

  白凤悠然看着她,眼神不明,直到将红莲看得有些发毛。许久,白凤才走到红莲身后,右手优雅一掠,指尖已经拈了一枚白羽,“这也是我指使你沾上的?”

  “这是什么工具?”红莲又惊又惑。

  “这是谍翅鸟的羽毛,它们会追踪同类的羽毛,这是天性。”白凤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仍然带着少年人得逞之后的自得,“你自己不小心,谁都怨不得。”

  红莲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眼前人明明是阶下囚,却比她这个主人还优哉游哉。少女直觉便去抓腰间的链剑,却在触到剑柄的一瞬怔住—教她剑术的人,已经不在了。

  如今看这剑,不外睹物伤情而已。

  按上剑柄的手又默默地放下,红莲似乎被一盆无形的水浇熄了怒火,整小我私家又平静了下来。白凤眼瞳动了动,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说什么。

  谍翅鸟可以知晓她的行动,却不能洞察她的内心。

  “别以为庄走了就没人能制住你,另有阿紫,她虽然在宫外的紫兰轩,却随时可以到宫里。”红莲淡淡说道,又恢复了公主的威仪。

  “阿紫?你不知道她跟卫庄一起走了么?”白凤问道。

  今后许多年,白凤都市不时想起其时红莲的心情,明明不是很夸张,那种伤心却似弥漫了天地。他再没有某一个时刻见过那么伤心的红莲,以至于在无数个夜半无人或是孑然独立的时候,脑海中都市猛然撞出那一幕,提醒他,那个女子并非如世人外貌所见的无坚不摧。她的柔弱纵使被掩埋在了时光的废墟里,也仍然存在过。

  “那就我来!”红莲语气里有些使气,誓要让白凤无话可说,“别想着你那所谓的自由了,既然加入了流沙,那你的性命就不属于你了,而是属于流沙!”

  女子坚韧决绝的心情如此鲜明,似乎在卫庄离去的一瞬间就褪去了娇生惯养的外壳。白凤惊异于她的转变,却也明白这转变的原因—有些人的作用就是这么强大,当他在的时候,你骄横任性肆意妄为;当他走了以后,你的肩膀立即就担起了他留下的全世界。成熟有时候真的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譬如卫庄之于红莲,墨鸦之于他。

  “至于它们......”红莲瞥了一眼不远处盘旋的几只鸟儿,“我不管你是有心照旧无意,以后别让我再看见它们。否则,见一只,杀一只。”

  字字酷寒,句句诛心。

  白凤一凛,心里马上明白,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正式成为敌人。

  如果说卫庄在时,红莲对他另有几分可怜,那么卫庄走后,红莲对他的可怜,则尽数转为了危机感。

  究竟,这个体院里的阶下囚,还将她视作害死弄玉的对头。她不会忘,若不是那一夜卫庄脱手实时,她就会被眼前人扼住脖子直接毙命。

  说到底,白凤是被卫庄用武力制服扔到别院来的,不是被韩非作用来的。

  纵然名义上是流沙的同僚,但实际上,白凤不外是流沙敌人的敌人。与其将他放在外面不知何时窜出来破坏流沙的计划,还不如将他看守起来以备万全。

  究竟,姬无夜那么难搪塞,一点不确定因素都不能有。

  此前的红莲,因着对他的一点恻隐,所以两人关系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紧张。现在的红莲,对他预防如大敌,便彻底剑拔弩张了。

  这小女子......白凤心里冷冷一笑。

  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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