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长岳转身,向着黎民人群道:
“宗某适才的话,想必诸位乡亲都听到了。
这小我私家头鬼案,宗某对天地立誓,必破。”
黎民们照旧不信:
“这位大人,这衙门的人担保这那的也说过不少,可有几回是做到的?”
“对啊,你是长安来的,转头拍拍屁股跑了,你自己个没事,我们可就惨了。”
宗长岳淡淡一笑:
“宗某到这上邽城来,身上背着是皇上的命令。这圣旨上也是明白写着的,这案子非破不行。
要是破不了,那宗某就是服务倒霉、违反皇命的大罪。
未来回到长安,杖罚、降职,甚至脑袋都保不住。
诸位乡亲请想想,宗某就算再敢说假话,难道还会用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开玩笑吗?”
这话说得直白,黎民们全听懂了。
“那……您这办案,也总得有个期限吧?”有人问。
“虽然。宗某听说几日前,上邽县尉张大人曾说过,九日内、也就是八月十五前,必破此案。
宗某不才,就以此作为期限,怎么样?”
四天前说的“九日”,那现在就只剩下五天了。
几个月都等了,五天还等不了?
而且,看这位大人的来头,连县令和统军大人都得弯腰行礼。
他说的话,看样子能信。
许多黎民都点起了头来,阻挡的声浪,徐徐退去了。
“独孤大人,”宗长岳道,“您看呢?”
独孤泰肃然不语。
孟凉先开口了:
“独孤大人,孟某营里另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
他又向宗长岳行了礼,然后瞥了眼赫连英:
“还愣着做什么?有漂亮女人看呢?”
赫连英正悄悄望着洛羽儿,那双晶莹坚贞的大眼睛。
听这么一说,他连忙一转头,恢复了严肃的神色,手里的令旗上下一划。
府兵队伍瞬间解除了对宗长岳等人的困绕,又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
孟凉走下台,爬上了一匹瘦马,又审察了眼张陌尘,带些酒意的脸上笑了笑:
“陌子,你啊,可真是长个儿啦。”
他夹了夹腿,胯下的瘦马懒懒地叫了声,往外走去。
赫连英看着张陌尘,脸上带了些歉意。
“去吧。”张陌尘道。
看见师兄没有怪罪自己,赫连英松了口气,点颔首、长枪一挥:
“收兵!”
上千人的府兵大队,跟在孟凉的瘦马背后,声势赫赫地,消失在了城里大道之间。
台上,独孤泰又扫视了眼众人,似乎在寻着什么。
突然,他双手一拱,对宗长岳道:
“下官上邽代县令独孤泰,恭迎按察使大人驾临上邽,督察里外各项事宜。
刘通,为宗大人前头开路。”
“不必了。”
宗长岳也一拱手:“宗某一路舟车到此,已是人倦马乏,想先暂去歇息一二。
待宗某精神安好、官服整饬,再行到上邽县衙,向独孤大人讨教破案之事。”
“不敢,”独孤泰道,“刘通,去给宗大人部署上好的住处。”
宗长岳道:
“谢独孤大人美意。宗某有个喜好清净的癖好,今日来前,已让人在城中觅了住处,就不叨扰刘师爷了。”
“如此,”独孤泰道,“那下官就先行告退,在县衙恭迎宗大人台端。”
他也不管那还在台上的人犯洛元堂,走下木台,往县衙去了。刘通也带着衙役人等,和蒋怀、曾谦随着去了。
四周,黎民们见事已至此,也就各自散去了。
宗长岳走到台上,淡笑着,对赵寒双手一拱:
“赵小郎君,别来无恙。”
赵寒还了一礼:
“宗大人,好一个未雨绸缪啊。”
那边,高石远笑着还刀回鞘,一拍赵寒的肩头道:
“那还不是,多得了赵兄弟你的战略啊?
要不是那天,你眼珠子利,看到了年老我在那酒楼子上,过来跟我说了那些话,那今天的事还真说禁绝。
说起来,兄弟你的推断还真是妙。
你说,独孤泰允许了黎民,要两天内破案。
这明明就是不行能的事。
可他还敢这么说,而这个时间,恰好又是宗大人到上邽的前一天。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独孤泰要在大人到来之前,给这桩案子来个了断。
他一定会有什么大行动,否则又怎么扛得住黎民的骂,搪塞得了钦差的盘问?
所以,你让我回去跟宗大人说,请大人务必提早一日赶到上邽,以备独孤泰有任何突然举动。
这不,正好遇上了,哈哈。”
赵寒淡然一笑:
“可惜,我照旧算漏了一点。
否则,羽儿爹爹也不会遭这个罪了。”
台上,洛羽儿扶着洛元堂。
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宗先生和高年老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那天为什么坐船来上邽,今天又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泛起了。
赵寒抬头看了看天。
乌云织成了一大团,险些盖住了整个天空。
这明明就是个大雨的征兆,可就是没有一滴雨水落下来。
城里的大地上,隐隐冒出一层热浪,比最热的夏天还要厉害。
这种情况,已经连续好几个月了。
赵寒打了个大哈欠。
洛羽儿看着赵寒。
她知道,这已往的一日一夜里,他实在经历了太多太多。
他真的累了。
县衙门前,空地上一片寂静,只有十来个商贩男人,背负弯刀,漠然站在那里。
另有凌若,袁沐风,张陌尘,沈小玉,宗长岳,高石远,贾振,姜无惧,怜香……
这些人,都以种种差异的目光,凝望着台上的赵寒,和那曾经与正在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