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作甚情
洛隐离开了天界，没有人知道她去了那里。
那日她带着沐风跪在青绝面前，求得一个保住沐风灵魂的措施。沐风在洛隐走后获得高人指点，灵魂在可到天界不入鬼门关。
青绝笑笑，合上了那本纪录这段姻缘的本子，将前几日编的手链拿了出来。
“由红绳编成的手链可为你们守住这段姻缘，生生世世，红绳不停，姻缘不散。”
守住灵魂的措施没有，但是她可以为她们守住这段姻缘，哪怕转世再多次，也会再遇到对方。
洛隐拿着红绳，向青绝鞠了个躬，转身带着沐风离开了月老殿。
解了洛隐的结，青绝用指尖轻轻敲打着桌上的姻缘薄。
人真的不能错过，很容易便会永世再难相见。
她望着不远处的沉思谷，心里空得不知道该想什么。
月老殿虽是一片平静，镜族却发生了不小的事情，他们的镜族神女木镜突然失去了所有踪迹，原本以为她只是去人间历练一下，之前偶尔还会传信回来，现在却半年失去了所有联系，包罗归尘镜也在木镜身上。
镜族神女太过重要，连天帝也把她当整天界至关重要的存在，为此镜族派了一半的人出去人间寻找木镜。
似乎是因为木镜消失的消息传了出去，大量妖物打上了天界的主意，天尘也忙了起来，半年没有再去月老殿。
人间，血世之林。
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着突然被一块爆裂开的碎石击中，晕了已往。不远处，一身黑衫的少年持着一把蓝色的剑，健步飞跃，身姿轻扬，在一片昏暗的林中透出冷冽的气息。
舞动的剑在破开不知道第几颗岩石后停下，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手环，泛着淡淡的月光色光线。
“最近法力见长，值得夸奖。”路劫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丢了一个苹果给他。“那丫头走了之后你倒是肯用心练功了，不想她吗？”
叹息后背倚靠在树边，将剑插入土中，抬手啃了一口苹果，“不能想，心会乱。”
路劫无奈的笑笑，“你倒是看得清，这样也好。前些日子木镜来过，取走了镜心秘术。”
“她是镜族神女，这是天命。”叹息并不在意。
“其实就算她学会了镜心秘术，也纷歧定会对你下手。”路劫眼神朦胧的看着天空那一轮同样朦胧的月。
“师父，我想去见她。”叹息垂下望着天空的头，看着路劫。
“好。”路劫爽性的回到，他隐忍了那么久，用练功来模糊掉时间，是时候让他去解脱一下心了。
青绝难得偷懒，坐在水中亭的石椅上呆呆的看了一天，看着水中的鱼穿梭来回，午时的光平静祥和。
相比净暗她似乎懒多了，外人入殿她不管，学徒考试也不去，晋升仪式倒是去了，丢下红豆手链就走了。在许多新学徒眼中这位月老似乎很是不称职，所幸莫别并无诉苦，替她打理殿中上下。
另有那圣灵池，她也许久没去了，那里似乎有什么生物，呃——似乎是有生物在。
她伸手撒了一把糕点屑，鱼群聚集而来，争相夺食。
她似乎另有朋友呢，木镜？走了、洛隐？也走了、另有——叹息。
“阿咒，怎的如此清闲？”
她一侧脸，看见一个黑衫少年靠在她旁边的柱子上，俊秀的脸多了一丝沧桑。似乎真的很久没见了，若不是今日闲想她倒是记不清许多人了。
“照旧叫我青绝吧，怕是整个天界就你记得我曾经叫青咒。”她的指尖不自觉敲打着扶手的栏杆，似乎想加速心脏的跳动。
“不要，阿咒挺好。”他低头看着她，意识到她身上的白袍时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穿这身衣服？”
她屈起一条腿，将手放在膝上，微微侧抬头看着他，嘴角弯起，眼中却不带笑意。
“因为——我是月老。”
对，她已经是月老了。
叹息看着她，眼神中被压抑已久的情感似乎想倾泻出来，又被狠狠抑制住，许久不见积压的想念，他很想陪她喝酒聊天，一起无忧无虑的消遣过活，可是，恐怕现在的她已经没有那些心情了。
“前月老犯错了，所以我成了新月老。”她的视线回到水池中，朝水中撒了一把糕点屑。
前月老？净暗？这丫头还真是忘记了所有情感。叹息不禁弯起嘴角，看着她的眼神是满满的温暖。
就算她失去了所有情感，可她照旧青绝。
传说世间最无情的月老，没有人知道冷漠的月老其实也是有情感的，净暗为了证明自己的绝情杀了青绝，可在重逢里又爱上她。
可是，他的青绝，清零山上金箭穿心，四道天雷，剥情绝欲，她何其无辜。
“阿咒，我们去听曲吧。”他压下心中所有情感，笑道。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绣着红豆的裙摆从石椅边滑下，指尖轻轻敲打着栏杆许久，那双如星辰般闪烁的眼睛黯淡了许多。
过了许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这是青绝第三次来到梦朝回，帝筠又搬了地方，所幸她用术数还找获得。
梦朝回一如往初陈设，青绝男装束发，带着叹息一踏入楼中，只听琴声响起，重重纱幔后有一人指尖轻点，琴声如梦如幻，让他们忘了走动，停在原地。
琴弦之声落下之后，模糊做了一场美梦，青绝醒来之后看见帐后之人退去，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两位令郎是来听曲的照旧寻欢的呢？”一个女人笑脸相迎。
“听曲。”青绝没有带钱，直接向楼上走去。
叹息无奈，丢了个银锭给那女人，转身随着青绝上楼。
那是他们习惯坐的位置，粉色的纱幔改成了白色，从楼上往楼下看可以看到所有人。
“阿筠这间楼我很喜欢。”青绝望着楼下，轻声道。
“再喜欢你也不会留下。”白色纱幔被掀开，帝筠一如往昔清瘦，莲步微移，在青绝身边坐下。
“是啊，所以我又来消遣，省得你一人太过寥寂。阿影又去轮回了？”青绝摸着盘中的苹果不经意的问道。
“对，不外他的银铃还在，我找获得他，”她刻意体现的无所谓，却在削苹果时断裂。
“今日如此，莫不是他亏心了？”青绝定定的看着她。
帝筠平静沉思的眼神，不知在看向那边，“前两次我都找到他了，可这次，他不见了。”
青绝没有再说话，看着帝筠的手无意识的削苹果。
帝筠的声音十分淡定清楚，“这一世，他心中没有我。”
青绝懂了，钟离影的一生没有帝筠的长，他用了三世来爱帝筠，这一世，他照旧忘了帝筠。若是钟离影的一生和帝筠一样长，他便不会变心。
所幸，她是月老。
“阿筠，我们回天界吧。”
“阿窈。”帝筠看着青绝，摇摇头，不知是否清醒，“天界本无情，留不住我。”
她起身，丢下苹果和小刀，一甩白袖，掀起纱幔离开，幔后背影孤苦枯寂。
“就连帝筠也逃不外情苦。”青绝耸耸肩，继续喝酒。
“没有。”叹息支着下巴看着她，“她还在，她还会等到来世的钟离影，还会有一个爱她的钟离影。”
她拿起削好的苹果的手微微一顿。
“你呢，想继续，照旧去寻找忘记了的所有情感。”叹息的嘴角弯着，眼中三分笑意，“神的一生太长，什么都没有的日子可是很苦闷的。”
她拿着苹果的手徐徐放下，似无所谓一般讲道，“阿息，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成过亲。你不喜欢我吗”
叹息噗呲一声笑了，“我原以为你忘记了，没想到你都还记得。”
他晃了晃装酒的杯子正色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
“算了，我影象中苦苦纠缠的那小我私家不是你，冤有头债有主。”她慵懒的爬在栏杆上，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我替他受了四道天雷，你替我受了八道，若你想追债也是可以的。”
叹息笑而不语，摇了摇头，故作洒脱的提坛饮尽。
笙箫之音绕耳，心中却一片繁杂，却又似一片空白。
看着青绝倚在栏杆边一脸平静的样子他伸手将她的脸摆正，认真的看着她。
“阿咒，不要去忽略自己的情感。”
叹息的脸靠着她很近，她下意识伸手抚摸自己的心跳，可是，仍是有节奏的跳动，没有忙乱，没有躁动。
她的心被封印了，连带着所有的情感。
影象中，她为了灵白生，为了灵白死，替他挡罪，受天劫，她，那时候的青儿，那要是多大的情感才会这样去守护一小我私家。
而那些情感，没有泛起在她的影象中。
她的心空得就像一张白纸，而这张白纸突然想去读懂曾经写在上面的故事了。
所以，她镇定自如的看着叹息，应道，“好。”
白色纱幔浮动，就像那时他离开时的粉色纱幔，幔后朦胧的两小我私家，一个是他爱的，一个是夺他所爱的。
叹息看着青绝起身，身影一晃一晃的离开，像是喝醉了一样，但他知道，她是清醒的，临走前还顺走了一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