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至午门,萧之澈急急下了马车,朝着牢房偏向走着,脚步有些虚浮。
身旁的红墙黄瓦似在讥笑他的心慌,而路过的宫女、太监竟皆低头缄默沉静、行色急遽,更是无人注意到他。
月光徐徐苍白,坠影而下,笼着前方四四方方、压抑寂静的牢房。
萧之澈离着十步远,轻轻松了口气,他看着那大牢前面站着两个昏昏欲睡的守卫,立即收起眉间担忧,悄悄握了握拳,故作威严,挥了挥袖袍走了已往。
“来者何人?!”
两个守卫乍得惊醒,立即用手盖住了去路。
“放肆!敢拦本皇子的路!”
萧之澈冷眼一看,声音铿锵有力。
“皇子?”
一侧的守卫小声嘀咕,朝着他的同伴不停使着眼色。
“我也没见过,老二你见过?”
另一个守卫则是挤眉弄眼。
“好狗可不挡路,你们是要犯了本皇子?照旧想犯了当今圣上!”
萧之澈语气中满腔威胁,一把将守卫的手挥开,直直大步走了进去。
“这?”
“什么情况?”
只是留下两个守卫面面相觑。
一进入大牢,萧之澈便掩了掩口鼻,显然是里面的气味湿润腐臭,另有一两个黑灰大老鼠不时窜过。
牢里关押着不少的人,个个面黄肌瘦,双眼无神躺在墙角草席上。
萧之澈皱着眉头,四下不停察看着,他在找他心中的白月光,那个在月下天真无邪的女人。
“爹爹...你别睡了啊...快醒醒...”轻微的抽噎声传来。
萧之澈心下一惊,快步朝着声源走去。只见苏以岚披着散发,杏眸含着泪水,看着劈面奄奄一息的苏父,跪在那牢门旁拼了命捶打着木柱子,泣不成声,那鹅黄衣裙早已染上斑黑点点的污渍,落魄不已。
“苏...以岚...”萧之澈的声音哆嗦,徐徐走已往蹲下看着那哭成泪人的女子。
“之...之澈哥哥...你怎么来了?”
苏以岚抬头,声音沙哑。
“没事,我会救你。”萧之澈双眼充斥着心疼,摸着苏以岚的头,抚慰道。
“之澈哥哥...我们没有下毒...呜呜呜,爹爹是被冤枉的...”
苏以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穿过木柱,紧紧揽住萧之澈的手臂,满腔哭声,嘶吼绝望。
“以岚,我知道,我知道,别急,会没事的。”
萧之澈轻轻擦了擦苏以岚脸上的灰。
“之澈哥哥...你看看我爹爹怎么还不醒...”
苏以岚眼神痴痴朝前盯着,双手无力滑落。
“好”他起身,深深看了一眼,苏父面容宁静,似是解脱的模样。
萧之澈像是已经有了答案不敢确认,额间冒着细汗欲言又止。
“之澈哥哥,怎么样...”苏以岚紧张焦灼不已。
萧之澈双眸黯了黯,不忍心向他眼前人说出真相。
“咚——咚——”
沉闷哀怨的钟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一切,这是丧钟。
外面似乎乱糟糟一片了,似乎都在哭天喊地的叫唤着,霎时间,萧之澈的脸苍白,满脸不行置信看着苏以岚。
“之澈哥哥...怎么不说话了。”苏以岚晃了晃他的袖袍。
“以岚,你等我回来救你!”
萧之澈立即起身,不舍看了一眼苏以岚,留了一句话便冲了出去。
“嗯...我等你,之澈哥哥...”直到那背影远去,苏以岚才围绕住双腿,蜷缩墙角,喃喃自语。
此时月色清冷,宫殿随处哀鸣一片,皆跪俯在地,嚎啕痛哭。
“父皇...你们跪在此处作甚啊!起来啊!”
萧之澈环踉踉跄跄朝着太极殿的偏向走着,一路所看到的光景令他情绪失控,他高声冲着那些太监怒吼。
“哎哟,六皇子你在这啊,小凌子四下找你啊!”
小凌子提着木桶不知去哪,突然看见萧之澈那失心疯的模样,便一把拉过他躲到门后。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萧之澈回过神来,急急扯过小凌子的衣襟问道。
“六皇子,走吧,我们快走吧,现在皇上驾鹤西去了,大皇子定然是继续皇位之人啊...大皇子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我们快回枫潇院啊!”
小凌子压低着嗓子,四下张望。
“到底发生何事了,你提着木桶欲去哪,你定然知道比我多!”
“哎哟我的祖宗,太极殿人手不够,大公公使唤咱呢,小凌子也就听说,听说是那大御厨下毒在饭菜里,一年有余,皇上这...这就...走吧,六皇子!”
小凌子慌张皇张,心急如焚。
“呵?容不下沙子,我定要问个明白!”
萧之澈眼神倏地凌冽,望向那不远处的太极殿。
“诶!诶!六皇子!你去哪!唉!”
小凌子不敢高声喧哗,摇了摇头复而提起木桶离开。
太极殿外,那裘忠领着御林军将四周围了个遍,殿门口则乌压压跪着一片人,王臣贵族、嫔妃宫女,而领跪人即是那萧义天。
“今皇遗诏:皇太子萧义天,人品憨厚,果敢勇猛,深肖朕躬,必能继续大统,著继朕登位,即天子位。接旨——”
大太监尖锐之声,响彻天际。
萧义天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轻勾了勾唇,欲起身接旨。
“等等!!”声到人未到。
萧之澈大步跨上高台,站在殿外,迎着所有人大惊失色的目光。
“之澈这是作何?抗旨可是要掉脑袋的。”萧义天立即起身,眼神尖锐如刀,转而轻悠悠道出:“裘卫长,还不来?!”
马上,一齐御林军抽出佩戴的长剑,将高台团团围住。
“兄长莫是心慌了?您可真是衣冠禽兽,假借苏大御厨之手害死了父皇,以此到达你的篡位目的,如此战略,弟弟实在佩服!”萧之澈亦不畏惧,冷言冷语。
“呵,之澈这是说得什么话呢?太医都还在这呢,饭菜可皆是没经过我手的!是吗?刘公公?”
萧义天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摆着手徐徐走到萧之澈的身边。
“是是是,大皇子查出真相,抓住凶手,才让咱们皇上瞑目啊!”一旁宣读遗诏的刘公公擦着冷汗,急急说出。
“颠倒是非!黑即是被你们说白!苏大御厨看着我们长大,何来害父皇之心!列位大臣们好好想想!”
可是跪着的王臣贵族们皆不吭声,似乎倾向哪一边早有数了。
“六皇子失心疯了,裘忠带他去内殿休息,你,进去看看。”
萧义天冷笑一声,面无心情指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太医。
“走吧,六皇子,别不识抬举了。”裘忠却是一脸不屑,低声劝告便架着萧之澈往内殿去。
“萧义天你一手遮天!愧为兄长!”萧之澈不甘。
“还不去看看之澈的病?嗯?”萧义天踢了一脚那个不知所措的太医。
“是!”
太医勾着背,畏畏缩缩。
“刘公公,继续吧!”
萧义天看着那背影,双眼充斥着狠毒。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而明日的向阳却会一如既往的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