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白渡青衫翩翩,往日的杀伐之气尽数洗去。他抬头望月,似喜似叹,“往年仲秋,母亲思你念你,常愁苦满面,却因父亲和其他孩子们而强颜作笑,她知最对你不住,以至深夜常以泪洗面,前些日子能寻得你,真乃幸事。”
“嗯。”白晓辛和白渡并肩走着,随白渡的目光看向了那天上,圆圆的……馒头。
馒头……
白晓辛一手扶住了腰,停下了法式。
他蹙起了俊朗的眉。
为何……会是馒头?
“你想要吃馒头?”
“爹爹,我要吃馒头……”
人海华灯无数,只是,心……
白晓辛下意识抚上了心脏的位置。
心在跳着,一如既往的平稳。
它是空的……
“二弟,你怎么了?”白渡回首,看见了白晓辛愣愣地待在原地,于是来到了他身边,声音里不由得染上了几分管忧,“心又疼了?照旧脑袋?”
“没有。”白晓辛垂眸,手也从身上滑落了下去。
“我,想要自己走走。”
就在白渡还想再发问时,白晓辛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白渡看着这个正用陌生的眼神审察着自己的亲人。
他也是怀疑过的,如果,是有血缘之亲的亲人,怎会一点也对亲人的眷注而无动于衷呢?
没有感动,没有失而复得,反倒是对敌人般的浓浓警惕。
这些日子以来,亲人对他所有的加倍赔偿的眷注,都被他看成别有所图的模样了罢……
如果,不是那块胎记……
那日,母亲眼中含泪,泪中含恨,说她的儿,吃了太多苦。
所以,那颗也许本该质朴的心,也变得铁石心肠了么……
就在白渡失望地转身,只落了一句,“莫要忘记,晚些在如归楼会。”时——
“多谢。”
淡淡的声音,并没有饱含几多的情感。
白渡惊讶,再转身之时,只看到了一个绝不留情的背影。
他的二弟,他的情,是基础就已经丧失了,照旧只对他自己,又或者……另有其人?
……
“爹爹,我要吃馒头!!”
“嗯。”
并不粗壮的手,伸出,拿着为数不多的铜板数了数。
“爹爹,我要吃糖葫芦!!”
“嗯。”
他小心地拿着两串糖葫芦,蹲在她身前。
“爹爹,我要看那个大伯演出!!”
“嗯。”
他转身蹲了下来,让她攀上那并不宽厚的肩膀。
……
白琰儿愣愣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那人牵着自己,抱着自己的景象仿若就在眼前,她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又哭了,别哭了好欠好?那个那个……豆神医说了,你眼睛恰好,不能这样哭啊……你爹肯定能找着的……”
“喔……”白琰儿举起胳膊抹去了掉下的眼泪。
“我想……自己走走,放心,我不会乱跑的,待会我自己回去找苏姐姐。”
“喂……小祖宗……小祖宗……不行啊……”
“你再待在我身边试试看?信不信我现在哭然后告诉这里所有人说你拐卖小孩?”白琰儿淡淡瞥了一眼毛蛋,知道他是体贴自己,但是自己现在,只想要一小我私家。
……
“???”
白晓辛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手在前,一手负后,停下了脚步,蹙起了眉头。
“令郎可是将军府二令郎?我家女人……”
“不是。”
白晓辛坚决否认,便计划绕过女子。
……
“五弟,我就说三弟会坚决谢绝罢?”
“三姐,你这样说就差池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一下,二姐给我宝物,该换我看看了!!”
“喏,拿去,这西域特使带来的贡品照旧不错的嘛,看看你说的,姐姐我就等着你的君子好逑~~~”
……
女子身子一侧,再度拦在了白晓辛身前时,而白晓辛看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毫无温度了。
女子并不相信,自家女人芳名远播,丝绝不能引起眼前男子的注意,一定是这男子欲求其他,惺惺作态。
只是……这男子的眼神,实在太可怖了些。
女子兴起了勇气——
“令郎与我家女人有救命之恩,我家女人……哎哎哎……”
话为说完,白晓辛已经不耐烦地拿起了一边的花灯杆子,拨开了她,还差点让她摔倒在地。
……
“五弟,你怕是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话,有什么误解罢?”
“哪儿的话啊,三姐,是二哥太不近人情了罢……”
离了那喧嚣,白晓辛的脚步,再次地慢了下来。
到月白桥了。
今早,照旧在对岸……救了那奇怪的小孩……
只是,为何会脱手呢?自己,会武功?
“这位令郎……”
白晓辛回首,充满了杂乱情绪的眼底,再次地带上了浓浓的预防。
“给你!”却是一妙龄女孩,将一盏花灯不由分说地塞在了白晓辛的手里,还附上了手帕,然后便红着脸,像只受惊了的兔子一样一溜烟跑了。
“……”
白晓辛上前一步,正要追那女孩——
“令郎,给你!”
“令郎~~~”
没一会儿,白晓辛的手里便有了十多盏的花灯和十余条芬芳四溢,塞在身上或夹杂在花灯上的手帕了。
这情景,倒是看得周围年纪大些了的人乐呵呵的,纷纷说白晓辛长得俊,悦目之类的,难怪大把女人喜欢他了。
也难怪,白晓辛一袭黑袍,在五彩缤纷中本就显得格外瞩目,再加上冷峻的面容和的气质……
但最主要的,照旧长得悦目。
以及独自一人眺望河岸,显得有些“寥寂”的模样——
……
“二哥真是艳福不浅呐~~~”
“你要是有二哥一半悦目,那也……不行。”
“???”
“究竟,照旧二哥,艳压群芳。”
“???”三姐你这话是对亲弟弟说的嘛?
……
白晓辛只觉背后有人在看自己时,迅速转身。
黑发迎风扬起,黑袍飒飒作响,月海中,人海茫茫而清波不澜,花灯散落一地,香帕随风而舞,唯有四目相对。
“……”
“爹爹……照旧有这么多女人喜欢你啊……”
白琰儿上前几步,弯腰捡起了一只已经没了光线的花灯。
白晓辛的心开始悸动了起来。
“你……”手,再度攀上了心。
“爹爹,又见到你了,真好,”白琰儿看着白晓辛略显痛苦的样子,笑着,哭着,“我早上,没有认错人,你身上的味道就是这样的。”
她举着花灯,踮起了脚尖,花灯朝着自己,灯杆朝着他,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但是她笑得很甜,笑得很美——
“我叫白琰儿,白晓辛,你是我爹爹。”
今晚有风,今夜有月,有灯,有人。
他缓慢地伸手,接过了那盏已经灭了的花灯。
有你,有我,另有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