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窄门

　　“山田的情况，在下应该如何汇报？”A君问。

　　“就写开始变得有野心了，”B君回覆说，“这个年龄有这种想法也屡见不鲜。”

　　“就写这些？”

　　“……那种事情没须要汇报。”B君挑挑眉，“它自己就很有趣，左右就不想亲眼看看它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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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窄门

　　原以为第二前锋选拔赛的阴影事后，中岛会调整好自己，成为一名精彩的后卫。然而，终究是没有。

　　没做多久后卫，他便向教练提交了做门将的申请。这一次，女教练反而二话不说地批准了。不知他是有了新的想法，照旧纯粹的自我放逐。但岂论是哪一种，都是他小我私家的决定，我们旁人也欠许多几何说什么。

　　隔天就是一场展示赛，中岛担任了这场角逐的门将。我们临时从板凳中找后卫补上。出了那么多事，我们已经无暇考虑替补能否与我们配合顺利之类的问题了。这个时候，我竟有点想念那个做事不太靠谱的伊野尾，虽然他喜欢跑火车，但至少有他在的日子，我们的球队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犹如一辆无轨电车横冲直撞。

　　·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足球队？」

　　这个问题，我们被问了足足三遍。

　　早已习惯了中岛作为前锋的外校师生，在看台上议论不休，纷纷推测着职务变换的缘由；我们的对手自然也是第一次接触以山田为前锋的足球队，相互掂量着拿下这场球赛的可能。

　　响亮的哨音掩盖了所有的窃窃私语，随着场上球员的跑动，议论声徐徐被欢呼加油的呐喊声取代！争夺的历程中，球被击向半空，朝我们的中前场砸去——

　　只见龙太郎比对方的后卫更早一步地抵达落球位点，猛地跳起，接下坠落的足球！一顶一勾，行动流畅爽性，稳稳将球停在自己脚边！对方企图通过体能上的优势上前抢球，龙太郎抢先击出一记老练的稳传，把球过渡给前方山田，紧接着，漂亮的弧线球从联防对手的身侧绕出，一举跃入球门！

　　距离开场才十五分钟，这场角逐似乎不是件苦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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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台上的怀疑和我们自己内心的不安一齐沉淀了下来。看着球在离我很远的前场来回转动，便偷着空闲环视四周，一眼瞥见了禁区内的中岛。

　　看过他站在我前面的样子，看过他站在我旁边的样子，第一次，看他站在我后面的样子。若是在从前，他应该也像场上的球员一样，追着足球满园地奔跑，耳边充斥着队友的指令、对手的召唤以及看台上的应援吧。

　　但现在，他却是站在球门边，期待一个不知什么时候需要他救起的球——虽然需要他的时候寥寥无几，但他也有在认真地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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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太郎君竟然抢到了第一落点，真的让老师另眼相看！各人状态保持下去，还能多进几个……”

　　“小龙，一会儿我朝你的反偏向跑，这样可以疏散对手的注意……”

　　“是啊，小龙你不用担忧，山田他一定会接到你传给他的球的，发挥出自己的特长就好……”

　　中场休息的时候也是。以往，他作为球队的主力，时常会在这个时候发表自己的看法，敲击黑板上的吸铁石，与我们商量下半场的阵型和战略；但如今，他缄默沉静地坐在一边，把玩着自己那颗位置牢固到无需摆上黑板的吸铁石，静静地听我们讨论与他无关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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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在守门方面也没有找回自信，那他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就这么离开校队？

　　正担忧着，一片尖叫声从看台上发作而出，响到震痛我的耳膜！

　　我一脸呆滞地望向被我忽略了几十分钟的赛场——我们新的前锋，山田凉介，竟然完成了“帽子戏法”！

　　有冈叫喊着拉上我，跑去和队友们拥抱。在快乐中陶醉片刻之后，我又想起了中岛。他正在球门边看着我们，也朝我们欢呼，只是我觉得他的那个笑容，比哭还要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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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因为没有人料到会发生“帽子戏法”这样的奇迹，事先也没做庆功的准备，拿冰镇的弹珠汽水碰了个杯，就各自回家了。

　　时间才刚过中午，我看到中岛一小我私家走在回家的路上。说起来，第二前锋选拔事件之后，我就再没看到过他和山田一起回家。即即是送龙太郎回家，他们似乎也自动轮流排班，制止了两人之间的单独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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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岛！我沙滩社有个作业没完成，要去海边考察，有空陪我一起去吗？”

　　我是真担忧他会想不开。看看大海的话，心情会变好，这也是我很喜欢海的原因，总觉得大海宽阔到任何人的烦恼都可以包容。

　　去往海边的路上，他就出奇的平静，弄得我也欠美意思发出因看到大海而按耐不住的兴奋的叫喊。只是朝向大海，在沙滩上一同平静地坐下。我从包里拿出社团公用的相机，搜集需要拍摄的贝壳，有意在他身边整理质料，试图营造出聊天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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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他先提出愿意资助拍贝壳的照片。我说好啊，把相机递给他。拍过几张后，我竟也被闪光灯闪了一下！然后，就见到了他一脸得逞的心情。

　　“偷拍我没用，相机照旧我借给你的，底片所有权归我！”我也朝他坏笑。

　　看着他朝我举起相机的模样，我想起了有一次我们出去加入角逐的情形。那个时候，他照旧前锋，打赢了对方球队，结束以后，我们校报的记者给他照了张相，他笑得特别开心。不知是因为刚赢了球，照旧因为记者给了他一张特写，总之能感受到他很是享受那个历程。

　　现在看到他拿着相机拍别人，我心里感应好别扭，他似乎已经发自本心地愿意做镜头后面的人，而不再是镜头前面的人。我想听他这样选择的理由。被换下前锋是外界所迫，主动要当门将的理由，我始终想不通。

　　·

　　“你问我为什么要做门将？”

　　我终于照旧去问他了，自己的好奇心确实是一部门，但我觉得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或许，他需要一个为他分管的人。

　　“被有冈骂醒的那次，我意识到那段时间的自己确实是在自暴自弃。在那以后我又恢复了以往的训练，甚至练得比以前越发刻苦，因为我还想做回前锋。零零总总加起来，我一天会多练快要两个小时。”他的努力我有看到，我朝他颔首。

　　“但你猜我训练结束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是同样刻苦训练的山田。他在储物柜的另一边，应该没有发现我。我都准备回家了，可他休息了没多久就又继续训练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讲话的语速已经变得那么平缓。“他也是拼命努力的人呐，他就那么想做前锋吗？可能这也是我这个一来社团就当上前锋的人没法理解的吧。但看他那么努力的样子，也感受他没有那么讨厌了，虽然选拔那天他突然挑衅我，到现在他都没给过我解释……虽然我也不会去问。

　　“为了这个前锋，他相当于是跟我撕破了脸皮，可能真的他拼死也要做前锋吧。我也开始考虑起做了那么久的前锋，是不是真的应该换位给新人。我把训练负重跑的沙袋还给器材室，平时也会给自己加练，但没有两个小时那么多了。厥后是在继续做后卫，但也感受到自己确实练惯了前锋，很难把后卫踢好，这不是球技的问题，是心理的问题。而且看到他在前场踢球，我感受把球往他那边传对我来说是一件特别勉强的事……”看到他那么困扰的心情，我赶忙慰藉他说，如果惆怅，可以不用理会我这种任性的请求。

　　他摇摇头，调整好呼吸，继续说，“因为感受到后卫的不合适，我申请了要做门将。门将只需防好对手，与己方的交流很少。换一种方式来支持这个培养我的球队，对我来说也是另一个时机吧，我会努力成为一名称职的门将的……”

　　竟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我颔首接受了他的选择，但不能完全地认同，心里发问着，就因为这样一个理由，他宁愿宁可从十人阵型的位点上消失？就因为这样一个理由，他宁愿宁可跟我们穿纷歧样的球服，今后走上没有什么前途可言的门将生涯？！

　　“今天的角逐，我在最好的视野，简直就是特等席上，寓目了这场‘帽子戏法’，我知道，前锋的位置，我已经回不去了。”他的心情，是与年龄不符的释然。

　　我很想告诉他，其实今天的对手真的不强，连我这个后卫时不时地分神看门将，都没丢几个球；我很想告诉他，暑假里的这种角逐基础不重要，连小报的记者都没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我很想告诉他，“帽子戏法”这种工具，太靠运气，而且现在球队里有了两名前锋；我还想告诉他，这场球我们真的赢得很轻松，没那么值得兴奋，要否则对于这种成就，高中生是不会只碰一个杯就能消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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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我终于照旧没能再开口。

　　既然他说了要成为称职的门将，我就应该相信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想来，也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中岛，那时起，我对前锋的欲望也淡了许多，想着好好地继续一名后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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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朝面前的贝壳按下快门之前，找我做了确认。我看了一眼镜头，角度选得特别好，把光线和配景都考虑在内，让我忍不住去夸他！其实，他是很钻研、很认真去做好一件事的人。月朔第三学期进的我们社团，之前在其他社，足球于他而言也是半路出家，他竟也能踢好足球。就连适才的摄影，他也很用心地在拍。所以我相信，他也能做好门将。

　　听了我的夸奖，他低下头笑了。那个笑颜，似乎又让我看到了从前的他，那个在完成点球之后向我们跑来的、充满生机的他。

　　不知怎么想的，我追加了一句，

　　“之后几天的考察，能不能也来帮我拍贝壳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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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夏天，伴着海水的涩味。

　　他偷拍我的那张照片，至今还压在我写字台的玻璃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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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后后……后卫？！”从老家回来的伊野尾看到新的职务部署时，发出了响彻休息室的尖叫！

　　“我过个暑假，连门将都没得做了！谁来照顾我的感受……”百无聊赖地靠在被有冈敲出一个浅坑的储物柜凹陷里，“别让我跑步啊，我明明都没加入选拔……”

　　所谓加入选拔的最高境界，或许就是没有加入选拔，却反而被“选拔”了。虽然这种神奇的事情，只会发生在同样神奇的伊野尾身上。

　　“这简直是在要我的命……”

　　那个时候的伊野尾慧，还没有意识到后卫对于自己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