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已往盏茶时光,其中一人率先有所感应。
犹如母亲温暖的怀抱,令幼儿眷恋至深,有着莫名的亲切、天生的诱惑。又恰似数九隆冬,漫天风雪怒号,全身浸泡温泉之中,一种漂浮在云端的自在惬意,阵阵袭来。
“呼……”
心神彻底舒展之际,低微的呻吟自口中发出,断断续续。
“悟性一说,玄之又玄。”
“同阶修士的战力对比,或可作为佐证。”
若论神识强弱,抑或天赋崎岖,无人会看好体修,但一同参悟的五人之中,偏偏伍破云捷足先登。
“怒禽变!”
伍破云的识海中,凸现一具模糊身影,蓝黑法袍长不外膝,虬髯及胸,双足不着寸履,一头长发透黑,随意飘洒。
黑影应是自行炼功,摆出的姿势离奇,却极富韵律,似缓还急,沉实而不乏圆转。伍破云的双目徐徐迷茫,浑浑噩噩一般,亦步亦趋演练起来。
坚逾精铁的肌肤筋骨,开始苏醒蠕动,伍破云长年受阻瓶颈,久违的酥麻刺痛之感,顷刻席卷周身每一处毛孔,黑红的污血一点点渗透而出。
“咔嚓!”
陪同细微的声响,荒碑凭空多出1条扭曲的裂纹,触目惊心。
……
环视四周,俱是灰蒙蒙一片,永无尽头。
“如若不出混沌之境,莫某今生将长眠于此。”
一个念头思之极恐,突兀地在莫问心底闪现。
拨开这片未知天地,定可获知苦寻未得的大道。但不知指引迷津的星辰,何时乍现真容?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莫问曾数次陷入其中。
“以往偶有所思,浅尝辄止,尚可自行脱身。”
“今时差异往日,现在心神已尽数纳入荒碑,且深度沉溺,欲罢不能。”
短暂的迷茫犹豫之后,莫问的眼神变得坚定明亮,如孤苦清冷的星光,在寒夜熠熠生辉。
“欲有所求,必先予之。舍生取义,尽在一念!”
……
修真岁月如光阴似箭,转瞬即逝。
闭关打坐乃修真日常,动辄数日,甚至累月经年。自参悟门生进入山洞,石坪上的众人却过活如年,如坐针毡,就连五位金丹修士也不例外。
“咦……”
直至第三日黄昏时分,云千渡猛然睁开双眼,精光四射。
“无量宗门生,随本座下山!”
霍然站起的身形,连同云千渡的嗓音,都在微微哆嗦。
恒久以来,“一剑宗”隐然是仙道翘楚,又坐拥莫问这个妖孽人物,“无量宗”及众多天才只能屈尊光环之下,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哈哈哈……未曾想,荒碑绝唱之际,竟是池师侄拔得头筹!”
可惜身在圣地,云千渡不敢开口大笑,一抒胸怀,脸上却难掩得色,向叶赫等人颔首颔首,负手而行,神态间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余下众人目送“无量宗”一行,举止迅捷,消失在茫茫浓雾之中,明知参悟门生不会在洞口泛起,数十道热切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凝目而视。
……
放出的一缕神识,刚刚触及荒碑,蓦地传来一股巨力,犹如长鲸吸水,将其吞噬得干洁净净,池衣扬正在惊疑不定,全身却转动不得。
池衣扬正值心头大骇之时,未曾想,平日修习的《垂云诀》功法,竟自行运转起来。
“坎上离下,舟楫济川,阴阳配合。”
“既济合也,水火相遇,汇合之义,往渡得船,乐成必济。”
“所求必从,所欲必遂,斯不失时,谓之既济……”
一段古奥的文字,攸然泛起于识海中。
“水火相济!”
池衣扬终于回过神来,双眼迸射狂喜之色。
“火弱遇水,必为熄灭。”
此乃五行术法常理,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部法诀首开水、火相合之先河,匪夷所思,且与池衣扬的灵根完全契合,不光威能奇大,对其日后成就金丹,更有莫大的利益。
“啊……”
惊喜交加之时,池衣扬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待到双足落地,定睛一看,四周白雾皑皑,已是山中一处不知名的偏僻所在。
牢记宗门尊长的提点,池衣扬并不惊慌,在原地静等与云长老一行汇合。
……
数个时辰已往,叶赫、曲半仞相继领导门下门生,浅笑离去。山坪之上,唯剩韩启禅、裴牧荒面面相觑,八名随行修士坐立不安,心中的期盼忐忑,变得越发强烈。
外人无从得知,现在,申寻寂身处陌生的古战场,触目所及,随处一片荒芜,情形异常凶险。
法器、灵器散落于黑土黄沙中,历经岁月冲刷,早已残缺不全;修士遗骸、妖兽枯骨皮毛,随处可见。无数血水长年浸透,地面泛起出妖异的紫黑之色。
“呜……呜……”
浓重的血腥气息,充斥在天地之间,“冥霜邪匕”握持在主人手中,竟自行发出阵阵鸣响,似是喜悦欢快之极。申寻寂双眼无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踯躅前行。
战场深处,一个个淡红色的虚影,面目模糊,不停地随意扭曲,四处漂离游荡,凶煞之气在周遭萦绕不停,即便相距甚远,依旧令人胆怯。
“血煞!”
残存久远的古战场,在大陆中多数凶名卓著,其间禁锢着无数冤魂,生前的怒怨之气经久不散,随着岁月演变,于杀伐血腥之地中,不停孕育出凶厉之物,毫无意识、身负杀戮本能。修士一旦沦陷其中的,神识会逐一被煞气侵蚀。
……
越日未时,裴牧荒一行满脸凝重,急遽赶至一处无名山坳。
跪伏在地的人影,神情委顿。法袍多处破损,沾满乌黑的血迹。察觉众人来至近前,申寻寂艰难地抬起头,嘴唇干裂,面容枯槁,双眸中充满血红之色。
众人难免心中一惊,正要上前搀扶,被裴牧荒伸手拦住。
“裴师叔,申师兄似乎身遭重创。”
几名随行门生大为不解,语气显得十分焦急。
“呵呵......申师侄并无大碍,乃神识施用太过。”
身为金丹修士,裴牧荒的眼光和见识,自然非同一般,刚刚黑暗神识探察,申寻寂虽狼狈不堪,但眼神清澈,内腑、基本俱是毫发无损,能安然传送至此,肯定获得了莫大的机缘。
果不其然,申寻寂稍事平复气息,徐徐站起身形,傲然一笑。
“哈哈哈......荒碑所悟,杀意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