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方埋伏着的手下退了一个回来,轻声道:“爷,车辕上坐着一对匹俦,在一边跑着的是个老头,票据上说的是一家四口,另有两个孩子应该是在车里。”
“那个老头呢?”
那黑衣人垂首细思,这才道:“票据上没说到这个老头。”
“那就先不杀他,你们几个卖力困住那老头,那一家四口由我动手!”
“是!”
曲鹤立虽也是久经沙场之辈,这会,却陶醉在母子兄弟的天伦景象之中,傻呵呵地只顾自己乐,全然未曾注意到,这借着夜色肆意弥漫的杀意……
而曲听泷紧紧抱着小听溯,车里一片漆黑,除了车轮辘辘之声和前面曲鹤立时不时传来的傻笑以外,即是一片寂然,因此,她不安的心跳声,在这样的寂然之中,才愈发现显。
她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样简朴,二房一家已经当了一年多的“忠义侯”,享受了那么多的荣华富贵和职位名声,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接他们回去,将爵位拱手相让?而且,就算要接,为了制止惹人诟病,也应该大摇大摆,做足了样子才对,怎么会趁夜用这样一顶不起眼的小轿来接?
等一下!
不起眼?
车上那条红丝带,不是很显眼吗?
难道……
一直徐徐而行的马车突然戛然而止,打断了她的怀疑,随后,便只听曲鹤立厉喝了一声“什么人”!
……果真!
无赦一身夜行衣,用鬼面面具蒙着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显得格外诡异,就站在官道中央,盖住了去路。
曲鹤立只能驾着马车停在了路中央,忍不住连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下意识想去拔身侧的枪,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已经断了手臂,是个废人了,就连爱枪也被人抢走,气势马上泄了一半,却还记得用左手去护住身边的小许氏,敛下了眸子,满身萦绕着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戾气:“来者……何人?”
无赦站出来以后才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他万万没想到,要杀的人,居然是忠义侯曲鹤立!
一时之间,关于忠义侯的种种讯息,都涌入脑海。
傻子嫡女,年幼嫡子,战场上的枭雄,断臂的雄狮……
啧……
如果可以,他还不是很想就这么弄死这位忠义侯呢,日后留着,另有可能成为一张有力的王牌,只可惜这任务都已经接下了,十二阁……
可从来没有失手过!
就算是忠义侯,为了十二阁的名声,也只能让他一家痛快的上黄泉了!
“来者……索命!”无赦说罢,利剑出鞘,便径直向曲鹤立而来,他手无寸铁又断了一条习用手,只来得及伸手将尚未反映过来的小许氏一把推下了车,自己闪身往旁边一躲,无赦那一剑便顺势劈开了马车,两姐弟正坐在马车里,这一劈,小正太便吓得尖叫了一声。
“溯儿!”
曲听泷揽着小正太,马车被正中劈成两半的时候,下意识地把小正太护在了怀里,虽然古代的马车只是轻巧的薄木蒙布结构,但这结结实实地一摔一砸照旧疼得不轻,压低声“嘶”了一声,伸手拂落身上的木板和碎屑,便正撞进一双惊愕的眼里——
怎么会是他?
这厮果真不是什么好人!
而无赦也在第一时间认出这小丫头,四目相对,两小我私家险些在同一时间确认了同一件事,那就是——
他要杀她!
原本他一直没法下手,就是因为有沈甯钧“从中作梗”,现在……
不正是送上门来的好时机吗!
他未曾想太多,险些是在一瞬间就调转了目标,向着曲听泷而来,而她只来得及将小听溯往旁边一推,将人推到了小许氏怀里,然后往反偏向一躲,行动慢了半拍,那一剑险险从她肩胛上方划了已往,血立刻染了半身,她痛呼了一声,立刻往反偏向挪了挪。
“泷儿!”
泷儿……?
曲听泷……?
那个京城排行第一的傻女?
可她明明不傻,反而还智慧得很!所以……难怪那只狐狸似的臭小子对这丫头格外上心,还专门打了自己一拳,就为了助这一家四口回京,那时所说的“门票”,想来也是为了等这丫头能在京中翻出什么样的风浪来!
他的行动也随之慢了半拍,呵,装疯卖傻,单凭这一点,他突然不计划杀她了,左右等沈甯钧得了消息,也会第一时间赶来劫人,他拖延一点时间,今日,十二阁“绝不失手”的招牌,怕是要折在自己这个阁主手里了。
背在身后的手打了个手势,手下们明白其中意义,连忙上前与曲鹤立恰到利益的缠斗起来,就算他断的是习用手,反手应该也能配合他演上几个回合!
曲听泷前世二十几年,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精致生活,除了来姨妈,这辈子照旧第一次流这么多血,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也不知道骨没骨折,只能死死咬着牙,才勉强自己没有哭作声来。
再回过神,就见曲鹤立已经捡了根棍子,鸠拙地用左手与杀手们缠斗起来。
无赦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眨眼一瞬之间,杀人就能不见血,曲鹤立再如何,如今也断了条手臂,而且照旧他的习用手,这一年多来,一半的时间在床上躺着养伤,另外一半的时间像个正儿八经的农夫,扛着锄头认认真真的下地干活,什么功夫招式早就都疏弃了,这会拿着棍子对上无赦手里连马车都能一剑劈开的利剑,完全是以卵击石,招招式式都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在向大人撒娇。
然而即便如此,这两小我私家,竟依然打了个平分秋色!
这水,也未免放得太明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