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长老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原来沈将军是来抓壮丁的?
几个寨子的地确实不大够,可如果壮劳力被拉走了,死在了战场……他们的地只会越来越不够。
苗人不敢去汉人的土地惹事,但苗人之间……
“这……沈将军若是需要劳役,我等自然是要襄赞的,只是……”
沈思诚笑了笑:“我不是要摊派军役,而是要招募府兵,明白吗?”
“府兵?苗人……也能入军籍?”长老们觉得有些不行思议。
“遵守本将军法度、驱使,为我辖下州府肩负税赋、投军打仗,就是本将军的子民,如何入不得?”沈思诚说道。
作为以汉人客军为基础的封建制军事贵族政权,安顺将军府一直放任领内的苗人自治——交了税赋就行。
但沈思诚需要苗人孝敬出更多的力量。
黔国实在太贫瘠了,就算全打下来,合在一块也不如四川、湖广的一个府过得滋润。
又正是因为黔国的贫瘠,所以单凭当地汉人的力量,想打下那些富庶的地方又太过艰难。
所以,沈思诚需要扩大一下自己的统治基础,将庄园经济有所生长的苗人乡寨也纳入政权,为自己提供更多的兵源。
虽然沈思诚刚刚了解领内状况之后就萌生了这样的想法,但他也明白,刚当上镇守将军的他并没有什么威望去推动领内的革新。
落不到实处的革新不光毫无意义,反而会进一步降低自己的政治声望。
如今刚刚扑灭了兴义府入侵的两千军队,想阻挡自己的人势须要掂量下了。
而且沈思诚也不计划把革新的步子放得太大,只是从部门苗人准入军籍开始。
沈思诚这么一提,苗人长老们也有些犯难。
要是苗人也能入军籍,自然都盼着跟沈将军立功立业,然后耕好地、住好房,谁还想留在山沟里苦哈哈地给自己种地放羊呢?
如果能给沈将军送一批老弱了账也就而已,可这口子一开,最好的劳力就基本留不住了。
要是没人给自己种地了,这个寨主也就当不下去了……
但要他们明言阻挡……
两百年来在汉军面前头铁的寨主、土司基本都被杀得绝后了,还能在这谈笑风生的基本都是顺民。
况且,今天刚有一支一千多人的汉军在外面被沈将军的三百多人血洗……俘虏都抓了七百多个,还大大咧咧地让百来个苗家寨兵去看着。
就在一众苗人长老犹豫的时候,罗仁信站出来拱手道:“顶云寨听凭将军付托!”
“好,既然罗老这么愿为我府着力,我自然不会亏待长老,说吧,想要些什么?”沈思诚笑眯眯地说道。
既然罗仁信很识趣地起了带头模范作用,他自然也不惜买个马骨。
“愿为将军家臣,为将军效犬马之劳!寨外田地、寨中子女房舍,悉凭将军发落!”罗仁信走了出来,向沈思诚拜道。
察觉到了沈思诚有将苗人乡寨纳入治下的想法后,罗仁信决定斗胆地来一次政治投机——他可不信沈思诚会真的收了顶云寨这个穷摊子。
到时候,自己既有镇守将军家臣的名分威慑其他苗寨,又能继续执掌顶云寨,岂不美哉?
哪怕沈思诚真的计划釜底抽薪,把苗人都纳入治下,自己把“马骨”的位置抢占了,怎么也能卖个好价吧?
沈思诚愣了愣:“罗老是说,想当我的家臣?”
“正是,在下一片赤诚,还望沈将军不弃。”
沈思诚揉了揉下巴,思考了一番之后,点了颔首:“既然罗老心向沈家,我也不能往外推。不外顶云寨还需要你多多费心。这样吧,顶云寨以后改为顶云乡,你来做这乡执事。”
罗仁信大喜过望:“既是将军驱使,不敢辞也!卑下另有一事……”
“但说无妨。”
“不知……将军可否给卑下赐个字号?”
寨子里的汉人先生除了姓名之外,另有个表字,据说表字一般是尊长或者主君赐下的。
罗仁信觉得这是很有面子的事,也能体现一下自己的臣服之心,便请沈思诚赐个字。
不外沈思诚却失笑道:“先上将军·元璋公所定之《军府法度》有令——‘武人不避忌、不表字。’罗长老这是欲为文士吗?”
“呃,卑下愚昧了,将军恕罪!”罗仁信马上冷汗直流——有人坑我!
虽然对汉人内部什么武人、文士的纠葛不甚了解,不外沈将军话里的意思明白就是:“我是武人,管事的也都是武人。”
然后问你当不妥文士……
“不知者不罪,顶云乡一应政务还需罗执事多多费心。”
“卑下省得……”
其余几个寨的长老有了罗仁信的带头示范,也就有样学样地请为沈氏家臣,沈思诚也照单全收了。
原本含混不清的土地产权,今后也就明晰地划归了事实上的田主——几个新任的乡执事。
今后以后,名为寨民实为农奴的苗人就成了执事们的佃农,人身控制算是稍微松了松。
招募府兵也成了几个执事的第一份驱使,一个乡不募个四五百户哪美意思交差呢?
酒饱饭足聊够了,沈思诚正要回营舍休息,罗仁信就贼兮兮地靠了过来:
“主公且留步……”
“何事?”
“主公您看,这天气还挺冷的……”
“怎么,你还要送个女人给我暖床吗?”
喝了些甜米酒,沈思诚似乎也旷达起来了。
“主公明鉴,卑下有个女孙,芳龄十五,照旧颇有颜色的,主公您看……”
“咳咳,酒后戏言,不必了。”
沈思诚瞬间清醒了。
这……古代人就这么开不得玩笑吗?我还没查明沈薇身世,怎么能随便见色起意呢?
“再说啦,本将军领兵在外,岂能……”
还准备吹一波军纪,结果一看四周——放了假的武士们一个个都勾通上了苗人女子……仔细一想,似乎确实没有休整期间禁止女色的军纪。
沈思诚只能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快步离去——究竟不是人民的军队,这帮武夫真不给本将军长脸,溜了溜了。
“这……莫非主公喜欢熟一些的?”罗仁信转了转眼珠子,臆测着。
军中的两个特权人物被部署在了同一座房舍里——究竟一个是主将,另一个是唯一的女将,都欠好和其他人合住。
和早早回来的沈薇打了个招呼后,沈思诚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然而,闭上眼之后,下午那场血战的场景却总是情不自禁地在脑海回放着。
沈思诚摇了摇头,准备出去透透气,却不想一开门,就迎上了两个约莫二十五六的苗人妇女,开口就是生涩的西南官话,还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将军……我们、姐妹,陪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