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事,无非几件。
除了玉辰山庄与沈家之外,尚有其他两个有些名号的大派遭劫。而就在不就之前,北越乘着江面冰封屡屡进犯,早春时更传出北方杀手渡江劫杀几台甫门之人。其时在镇江闹得沸沸扬扬。
老者此时提出,其余人等你一言我一语,无不为此唏嘘。
直到有人道:“最近连连发生的这些个惨案,恐怕是北越派了细作混入我们南祁四处行凶,不如这样好了,爽性就下一道令,一旦发现北方人,就格杀勿论!各人讲好欠好啊?”
便又有一人拍案而起:“靠北啦!我阿母就是北方的,谁敢动我阿母,我就做掉谁!”
“哎呀,中原如今虽然南北坚持,但不外一江之隔,各人都是汉人,何须相互残杀呢?”那老者此时起身,缓和了气氛,“其实,越国对我朝一直虎视眈眈,不行不谓一个心腹大患。四年前,他们攻打居罗得手,听说得了不少财宝。其时若我辈能够趁其军力空虚一鼓作气渡江攻去,或许如今便无这许多事端了。奈何其时武林盟主之位虚悬,各大派如一盘散沙,没有人愿意做这事,才致使错失良机。如今四年已往,北越国力越发强盛,此时再想反扑,谓之难矣。而因对方生事而在南祁滥杀无辜,不外是叫南方武林落人口舌,更是万万不妥。”
那先发话的急遽道:“平顶翁,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我南祁就真的任人宰割么?!”
话音刚落,厅堂左门大开,严从昔高呼一声:“盟主——枢墨白——加入!”
便有一人翩然而至。
柳怀音定睛看去,今日那男子身着深青长袍,许是颜色比起昨日深邃,所以气质也越发忧郁了些。再仔细看,原来他手中还握一折扇,今日便不像个羽士,像个书生了。
沈兰霜跟在他后头,她有话要讲。
“诸位,”枢墨白向在场之人拱手,“不才来迟,请列位见谅。”
“呼啦啦”一声,在场者纷纷起身——柳怀音一见赶忙也随着站起,向他拱手。
“见过盟主!”
偌大一整个厅堂,百来张嘴呼得整齐划一,足可见这位武林盟主认真是民心所向。
枢墨白再一拱手:“诸位,近日发生种种,天下第一同盟会皆已一一收到消息。各家丧葬后事,不才已派所属地分堂堂主前去处置惩罚。如今慌忙召开这次武林大会,正是欲与诸位商讨此等接连命案。现在日,正巧有一位证人,愿意为诸位细说端详……”
沈兰霜便站到人前,向列位欠身:“列位前辈,叔伯,我今日来,是为了说明我家之事……”
气氛陡变,柳怀音背上一凛,发现周围男人们的眼珠子都瞪直了。
“哎,是沈兰霜!她无事!”一人惊呼。
“她,就是那有名的武林第一美人?”另一人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美,果真美啊!”
“啊哟,武林第一美人!让我看一眼……”
后头冒出一大叔,按住柳怀音的脑袋硬是把他压下去,那垂涎三尺的样子……真是难看。
这时,沈兰霜又发话了。
“此事,与北越杀手毫无瓜葛,”她低着头道,“是谳教的人,从中作梗……”
“谳教?谳教不是早就被剿灭了吗?”
在场之人议论纷纷,看似不信。
“是真的!”沈兰霜不得不抬起头,认真道,“我伯父……被他算计,练功时走火入魔疯了,杀了我沈家满门。包罗我爹……”
她漏说了一段,或许是枢墨白的授意,也或许是出于她本人的私心。
柳怀音以为周遭人等会质疑她的话,谁知并没有。
“啊?那沈女人现在,不就是举目无亲……”
不知道哪个无聊汉这一语,便有人一脸了然。沈兰霜面对他们的目光看起来很不适,躲躲闪闪地藏到枢墨白身后。
“没……我……我现在和朋友住在一道。”她道。
突然枢墨白一展折扇,干咳一声:“诸位,商讨要事,照旧重在要害为上。”
于是,那些个多有龌龊念头的男人,就此稍微收敛了些。
“沈女人,请继续说下去。”他道。
沈兰霜便点颔首道:“那个谳教之人,姓吴名全,我家原本对他的来历全不知晓,待厥后,伯父因他的建议所练之功法出了问题,他才袒露身份。原来,他就是现任谳教的教主!”
平顶翁笑道:“这不行能。谳教的教主代代姓兰,只因其教义圣典,唯有兰家之人才修虾。十四年前,最后一名兰家人被我辈剿除,今后,谳教便再也无能抬头……这是老夫当年亲身经历之事,那时,沈女人只有四岁,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前辈此言差矣,”枢墨白此时发话道,“谳教教主当年虽身死,但其所余残党流落江湖,至今未全部寻获。须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他们的教义还在,有没有那样一个教主,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平顶翁一噎。
“今日沈女人另有两位朋友同来,她称,他们皆可作证。”
于是,柳怀音座位不远,那个猥琐的声音笑嘻嘻道:“朋友?是哪个朋友啊?男的女的?”
“我就是她的朋友!”柳怀音听不下去了,霍然起身,“大叔,不相干的问题,就别问了吧!”
他还未从逞英雄的窃窃自喜中回神,那大叔也站起了身。
“哦?原来就是你?”那大叔道。
柳怀音立刻有点忏悔了。
——这大叔怎的如此魁梧,高他两个头?!
那大汉走近,一片阴影立刻盖住了他的头。那高屋建瓴的眼神向下睥睨:“小朋友出自何门何派?以前怎没见过你?”
“我……我是……玉辰山庄的……柳怀音……”他的声音逐渐酿成了蚊子叫,嗡嗡嗡的真难听。
大叔长笑:“哈哈哈哈……玉辰山庄姓楚的,什么时候多了个姓柳的?!小朋友,撒谎可欠好啊……”
话语间,他一只手伸下——却在半道,被另一只手截下。
“我作证,他没撒谎,”宋飞鹞攥住他手腕道,在那大汉吱哇乱叫中淡定道,“因为,我也是沈女人的朋友。”
——一开口,正是一个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