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夜市

　　身侧有人拍了拍姒酒卿的肩，是位老者，手微微带颤地捧上一只福袋：“前头的都领着了，你们挤在后面拿不到，我这正许多几何出几个，拿好啦，自家包的好工具，宁神安息。”

　　姒酒卿伸手去摸钱袋，被老者推了回去：“用不着，用不着，各人伙图个开心。”

　　“可以祈福，祥瑞的好工具呐，回去再分些给孩子，我心意便带到啦。”

　　姒酒卿刚刚忆起，端午将至。

　　“哟，什么好工具啊？”关无寄突然泛起在身旁，凑过脸来，又转头看了看那老者，“老爷子，为啥他有我没有呐？”

　　子令手握书卷挡在脸前，遮不住笑。

　　老者吹胡子瞪眼：“你这小市侩，没份儿！”

　　众人笑作一团，老者捋了捋髯毛：“弟妹刚刚给你娘送已往了，有没有你的份，还得看你孝不孝敬你娘喽。”

　　关无寄嘻嘻哈哈道了谢，没心没肺，像个孩子一般挤进人群中。

　　忽听长街前一阵喧闹，哪家少年中气十足的呐喊传来：“来啊~追我啊！”

　　一行人跟上去，只见一抹人影闪过，关无寄的脸从左转到右，有些摸不着头脑。

　　姒酒卿眼尖：“这不是白夫子么？”

　　“他家徒儿又出来闹事了。”

　　众人相视一笑，早习以为常，只有子令探出头，津津有味地看着。

　　灯火阑珊，小巷子尽头窜出个少年，正是那日站在白夫子身侧打行侠仗义的家伙。

　　他手里握着一卷书，嚣张地举过头顶，吐了吐舌头。

　　须臾，刚刚掠已往的那抹人影又现，在少年身后站定，白夫子拂衣，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巧地取走他手中书卷。

　　少年怨愤地跳了起来：“今天我是出来撒欢儿的，你还叫我抄书抄书抄书，啥时候是个头！”

　　“我非把这卷书撕了不行！”

　　白夫子将刚夺回来的书放到身后，挺直背，笑意温和：“那你来抢，抢得赢便给你。”

　　小少年像个猴子，上蹿下跳，费了好一番力气，每当书卷只与指尖一寸之遥时，白夫子只需手肘一收，书卷立刻和他作别。

　　“师父，我说你欺负人吧！”他仰头看着比自己横跨几截的男子，手挥来挥去，“我怎么抢的过你！你又忽悠我！”

　　他郁闷了，拿起身上酒囊就往下摔，酒水撒了一地，白夫子只是浅笑摇摇头：“阿若，你这脾性何时能改一改，如此沉不住气，还天天喊着要和人家论剑拼酒。”

　　“就是嘛。”巷子另一端传来关无寄的声音，“你看这，多好的酒，洒地上实在太浪费了。”

　　啧啧，市侩又心疼了。

　　诡辨嗤笑着将头转到一边，心道狗改不了吃屎。

　　“解愠兄？”白夫子望向来者，“阿若顽皮，让你见笑了。”

　　既然聚到一起，众人便寻了个平静的地方，坐下来，围着一圈灯火促膝长谈。

　　白夫子问姒酒卿：“这些天他们待你可好？”

　　姒酒卿用树枝拨弄火星子：“你也明白，你我皆为异类，被另眼相待也算正常。处的时间长了，即便畏手畏脚，习惯也就好了，你瞧，这人间不也挺漂亮。”

　　是梦寐以求的样子。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福袋，周身灯火围绕，如梦如幻。

　　“唉！谁没有过。”关无寄撑着额头，好一幅苦恼状，“许久未见家母了，也不知她身体如何，老爷子家给她的福袋，我也想看看呢。”

　　子令疑惑：“你娘不住桃花源吗？”

　　“不不。”他举杯痛饮，接着道，“隔的比力远，不敢住一块儿。我惹得是非多了，生怕哪天一把火烧抵家里。”

　　“唉！”

　　众人纷纷吐露苦闷，连刚刚活蹦乱跳的少年也坐在师父身旁，待众人说到悲情处，来抱团哭一场。

　　诡辨只作聋哑，漠然坐在一旁，清冷，倒也不招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