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异己

　　另一头。

　　斜阳没落山谷前，一缕余晖笼在桃源尽头的小溪水面上。

　　医者赶到之前，岳泽已经用灵力帮子令疗好了伤。

　　口口声声说着要收留人家的关无寄，到现在还没个踪影。岳泽便带他上了山，暂住在关无寄的酒庄里。

　　那小子也不客气，斟满一碗酒就喝起来，行动斯文养眼，酒量却有些惊人。

　　......

　　翌日。

　　“子令喝了这么多？”

　　关无寄再回到酒庄时，小二没精打彩地告了状。

　　他惊诧的目光转回到子令身上，那少年生命力特顽强，伤好得也特快，眼见没什么事了，衣衫也已洗净，除了破烂一点。干洁净净，手握一卷书，笔直地往那一站。

　　酒碗乱七八糟地堆在木桌上，异族少年面色微红。

　　关无寄一时想不大通，捂着额头，摆了摆手：“横竖你也无处可去，不如在我这干点活吧，正好抵酒钱。”

　　刚安置下少年，山下传来熙攘的人声，遥遥听闻一声招呼：“关掌柜好兴致！咱还以为，闹出这么桩事，酒宴要泡汤了呢！”

　　昨天还在闹鬼，山下积着一堆白骨，今日酒席照办不误。

　　关无寄开怀一笑：“怎能坏了这的老规则呢！来来，今日可要尽兴，咱这闹鬼也不是一天两天，要玩及早的，人生自得须尽欢呐！”

　　仲春暖风吹过山头，沾桃花，拂野草，扑面而来的一幅好光景。

　　子令放下书卷，随着小二收拾碗碟，架起大炉子，生火，煮汤。大群人赶至，他抬起墨蓝色的眼睛，流露一丝茫然无措，下意识地看向关无寄。

　　众人都上了山，另有一批滞留在半山的亭台上，自娱自乐起来。

　　山上的人靠着围栏，向下俯瞰，白骨仍聚集在地面上，被春花春草蜂拥着，诡异得扎眼。

　　关无寄拍了拍子令的肩，刚转头，便觉察围栏边的几人面色差池。

　　“烧了他们？”

　　有人侧首询问，面色凝重，带着几分恐惧，咬紧牙关举起手中火炬。

　　人群中多数是赞同之声：“阴阳相克，金火这类应该能制服它们，烧吧，这么长时间看上去也没什么消息，放在那怪晦气的，不就是几根骨头，烧成灰了扬上天去。明白昼的怕啥？”

　　那人握着火炬的手指徐徐松开，火炬坠落之前，关无寄冲上前握住。

　　“我说兄弟，你想烧山啊？”

　　关无寄徐徐放下手，刚刚冻结的气氛，被温雅一笑化解：“我邀大伙儿上山就是来尽兴的，何须此举？徒增忧惧。”

　　成林的树枝杈交织，诡辨裹着黑衣站在其后，冷眼看人潮起伏，额前发遮住火红色的图腾。

　　她冲关无寄勾了勾手指。

　　“让他们烧去，烧的横竖是他们的老祖宗——那些白骨是曾经埋在这里的人。”她低声道。

　　“我会解释，你也别使气了，当他们在放屁吧。”关无寄尴尬地抹了抹额头。

　　“我使气什么，我无所谓。”诡辨一个白眼。

　　救命恩“鬼”？

　　唯恐避之不及，千般蹂躏。

　　“其实我告诉各人吧，昨日，恰是这些骨头救了我们一命！”

　　人群纷纷转头，看见关无寄满头大汗地挤出来，面上笑容讨喜，一如既往。

　　这回，却没几多人吃他那套：“关掌柜，你开什么玩笑？这些工具不应被烧死吗？指不定阴灵照旧他们引发的！”

　　“大伙先别妄下断论！”

　　人声再次淹没关无寄的说辞，声声尖锐入耳，诡辨不堪忍受地背过身去，黛眉紧蹙。

　　关无寄两边不讨好，正一个头两个大时，忽瞥见一人，马上如同盼到了救星，眉开眼笑：“白夫子！”

　　“乡亲们何妨先听听解释？指不定真是冥界脱手相助，你们不愿认可，是因异己。而异己，莫非就是原罪？亦或，我们自身就已经错了？”

　　一人踱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