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汐全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眼神交流。
此时的香客陆陆续续多了起来,门前变得拥挤起来,言汐念及赵老太君年纪大了,忙命怀月扶着赵老太君到东边的凉亭边坐坐。
赵老太君摆摆手,说她一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哪有那么娇贵。
言汐也只好由着她来。
倒是赵骊烟看她脸色苍白,问她是否最近受了风寒。
受什么风寒,言汐默默想着,明明是昨晚被墨辰给吓的,对了,他的这个名字可能也是假的,言汐失笑,真作假时假亦真,她倒是把这个假名记了七七八八。
“既如此,言汐就先行一步。老太君和赵姐姐要注意宁静呀。”言汐看了看天色,预计回去可能获得正午,便先向两人离别。
“恭送公主。”
言汐来的时候只带了怀月一人,在寺中的莺莺燕燕中并不出彩,赵老太君看着言汐远去,心想,倒是个实诚孩子,何奕轩是何家第三子,娶了昭阳公主何家职位必能水涨船高,连带着何家老大和老二的仕途也能拼一拼。
赵骊烟看着言汐走远,才问赵老太君:“奶奶,依您看,该如何?”
赵老太君想了想,才说“老身就拼着这把老骨头,去皇后娘娘面前求个情,你三哥和昭华公主早有婚约,有这层关系,我有五成掌握能让皇后娘娘开口。”
赵骊烟又犹豫到:“可是三表哥他们家只是个尚书府,皇上未必同意。”
赵老太君摇摇头,纷歧定,她的孙女照旧太年轻了点。南恢匦律法,驸马一律不得掌实权,不得从军,至多御史台的官职便到头了,哪家的嫡宗子会愿意,也只有家中次子,三子才会尚公主,一来顶个皇亲国戚的名号,二来宫中之事也能实时获得消息。
何家虽然是小小尚书府,原本是上不得台面的,可是有他们定国公赵家,皇后娘娘要是疼女儿,再嫁已往一个庶女,对昭华公主更有资助,这点,皇后娘娘不会想不到。
“昭阳公主既然说了听皇后娘娘付托,这事就容易多了。”赵老太君笑道,胜券在握。
白马寺建在城外,饶是车夫快马加鞭,照旧到正午才堪堪回城。
城东的街上一向富贵,熙熙攘攘的,马车也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快让开!”
“放肆!既然敢拦公主车驾!”言汐听到外面的争吵声,示意怀月出去看看。
原来是何家的马车挡到了前面,怀月向马车中看去,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人。
马车中的人听到了声音,那个男子便下来了。
“何三令郎。”怀月见到行了一礼。
何三令郎见到怀月眼前一凉,快步走到了言汐车上。
“微臣参见昭阳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何奕初朗声道。
言汐听了只得走下马车来。
“昭阳见过三令郎。”
“不知公主如此慌忙,是要去哪?”何奕初看着疲劳的马问道。
“刚适才从白马寺回来,这会是要回宫去。”言汐看着何奕初,他们最后一次晤面也是一年前的宫宴上了,如今的他气质越发温和,言汐想,这或许就是那个百年的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人,骨子里带着书墨的温润。
何奕初听到后溢出一抹笑来,“听说今日我姨奶奶和烟儿也去了白马寺。不知有没有见到公主?”
“自然是见到了,”言汐笑到,她与何奕初另有赵三令郎因为言玥的关系,认识时间挺长,在何奕初面前也少了紧迫感。
“赵老太君风范依旧,赵姐姐越来越漂亮了。”因为阳光太过耀眼,言汐微微眯着眼睛。何奕初见了,不动声色地挪脚,背对着太阳,给言汐挡了泰半阳光。
“不知三令郎这是要去哪呀?”言汐看了看马车,发现里面依稀可见人影。
何奕初招了招手,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小女人,或许十二三岁的样子,略显稚嫩,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等到了言汐跟前又止住了脚,怯生生地躲到了何奕初后面。
我有这么吓人的,言汐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感受差池,给放下了。
“还不快过来见过昭阳公主。”何奕初微微侧了侧身,让开了一条路来。
“臣女见过昭阳公主。”那丫头给言汐行了礼,又躲到了后面。
……我这是有多吓人?
言汐尽力挤出一个她认为温和的笑来,看了看周身,最后从腕练褪下一个刻着梨花的碧玉镯子来递给这个丫头。
“我来的慌忙,也没带什么工具。不算值钱的玩意,你拿着玩吧。”言汐弯腰对这个丫头笑着。
“谢谢公主。”她照旧躲到了何奕初后面。
行吧,言汐放弃了。她自认为最讨孩子的喜欢,没找到对这个小女孩毫无措施。
何奕初只得歉意地说:“家妹年少无知,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言汐摆摆手,这没什么。
何奕初看着面前巧笑嫣兮的女孩,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感。只恨他去年只得了探花,被分到了翰林书院,这次宴会,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这是为皇上的三个公主择婿,各家都卯足了劲争夺这两个位置,不知他能否有这个荣幸。
心里想着,口中就不由地说了出来。
“不知公主日后想嫁与怎么的人?”何奕月朔开口就暗道欠好,又懊恼起来。
言汐看了看他,没有责怪他的唐突。
她人生第一次尽力的想这个问题,到最后却突然发现她没有任何想法,言汐只得叹了口气。
“或许,是像这个太阳般的人吧。”言汐最后说道,她极其讨厌阴雨天,所以,相反的,爱极了阳灼烁媚的午后。
太阳吗?何奕初想起他书房有一副锦绣河山图,可以拿来送给言汐。
“这是三令郎的妹妹吗?”言汐问道,她记得何奕初有一个十二岁的妹妹,只是从未见过,原来是她吗?
“是臣的表妹,今天从云州回来。”
这么一说,言汐便明白了。原来是何奕初二叔的女儿,何奕雪。
“那三令郎昭阳就先走了,宫中现在忙着,我得回去看看。”言汐命车夫拉回马车,朝他说道。
“臣恭送公主。”何奕初弯腰送行。
“究竟后天宫宴,缺了我言玥得和我闹。”言汐无奈地摆摆手,算是给何奕月朔个解释。
“公主。”言汐回来,看到何奕月朔身白衣站在日光倾城处,认真地问她:“公主心中可有良人?”
言下之意,公主你觉得我怎么样?
言汐停了一会,何奕初以为他等不到了,言汐才说:“昭阳自然全凭母后部署。”她笑到:“三少爷一定要找自己喜欢的呀。昭阳愿三少爷一生顺遂。”
知道过了很久言汐才发现,那时候,她也有一瞬间动心于那日光下的少女,只是他们之间只有一曲离歌。
臣之愿,不外是公主你一人而已。何奕初苦笑。
何奕雪好奇地拉了拉自己一向稳重的三表哥,不知为什么,她从何奕初身上感应了一丝伤心,她摇摇头,一定是自己想错了。
言汐在进宫的时候,遇到了从宫外回来的韩敬之,他昨夜去了云州,今日才快马加鞭赶回来。
“微臣参见昭阳公主。”韩敬之是江湖中人,后被南淮帝慧眼识珠,提拔到宫中做了大内侍卫。
“韩统领。”言汐才马车上走下来看他栉风沐雨,疑惑道:“韩统领这是去哪了?”
韩敬之不动声色地扯了谎:“微臣去城外白马寺求个平安福。”
“本宫也正好从白马寺回来,怎么没见到韩统领?”
“微臣赶路走了小路,自然没遇到公主。”
“原是如此。”言汐名顿开,扶着怀月走了。
韩敬之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言汐的眼睛太过洁净,似乎能看透一切假话。可算是瞒已往了,韩敬之想,他总是觉得这个昭阳公主不像传说中那样无害。
言汐穿过回廊,宫内的路上来来往往都是内务府和凤仪宫的人,还夹杂着其他宫里的人,她甚至看到了几个自己钟粹宫的人,果真是盛事。
她改了道,计划先去凤仪宫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究竟皇后娘娘对她一直都不错。
南淮帝在宸妃的羲和宫中小憩,宸妃带着宫女在给言欢整理衣服。
言欢的孔雀碧衣在阳光下隐隐泛着绿光,引来一众宫人的惊叹。
司衣坊也踏着点往凤仪宫送去了新制的衣服。
整套衣服以明黄色为基调,金罗蹙鸾华服,外罩米黄君子兰大印花纱质褶子,足下一双西域小靴,自然是嫡公主的气度。
云边听说羲和宫的宸妃特意着人从西域买了一身孔雀毛的衣服,就一直不平气,看到言玥穿了这身,才觉得扬眉吐气了。
总之,两宫的公主都在相互比力,只有言汐还在悠悠的走在路上。
钟粹宫的明月都要急死了,眼下言汐还没来,司衣坊送来的衣服没措施试,这可如何是好。
言汐全然忘了这事,她让怀月先回宫了,自己才到了凤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