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来,令袁宏感应黑暗的,不光单是天色。
趁着陆冰冰如厕的时机,袁宏走近裴昭,低语道:“裴司宰,我有一事不明,还望见教。你适才说长阳城劫镖杀人案灰尘落定,可是,你知道,我知道,陆冰冰也知道,劫镖案的凶手远不止一人,而且很明显,有金主买通了包罗木腿人在内的那群恶徒。也就是说,涉及本案的大鱼还没有抓到,失物也没有追回,如此,怎能轻易结案呢?”
裴昭轻轻抚了抚袁宏的后脑勺,面带苦笑道:“你很智慧,可是同时,你也很稚嫩。你要知道,这种险些惊动全天下的案件,绝不行能是你我能马虎结案的。”
闻言,袁宏又惊又疑,道:“还望明示!”
长叹了一口气,裴昭背着手道出了实情。
长阳城劫镖杀人案,涉及十多人性命,更涉及到价值千金的神器谒神鼎。本案已经发生半月有余,已经算拖了很久,原本抓到木腿人,完全有希望彻底结了此案。可木腿人被杀,所有的线索都突然中断。现在不仅案察司没有了信心,就连天机院也失去了耐性。
此案早已传入到外出省亲的陆圣王耳中,听说他很体贴此案,而且十日后将赶回圣城。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追命之影”的第一焦点人物郭锋强令案察司草草结案,并让木腿人揽下所有罪行。
听裴昭这么一讲,袁宏冷冷一笑,半晌无言。
在他看来,“王之右席”不仅很烂,而且已经烂到了根子里。病及茎叶,尚可以用毒药来医治,而一旦病入根髓,一定无药可救,唯一的要领只能是举刀斩根,换旧为新。
见袁宏缄默沉静不语,裴昭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凝重道:“我说的这些,你都弄明白了吗?”
“明白。屁股决定脑袋!”
袁宏掷地有声地回覆了裴昭的问题。
苦笑着摇了摇头,裴昭轻叹道:“这就是现实。志向再高,可能量不够,就算再努力去改变什么,也是徒劳,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句格言,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也一样有苦衷,可我们现在必须得按上面的意思来做。”
袁宏拱手对道:“明白。希望有一天,我们的屁股够大,这样便可化身为足够大的脑袋,来引领一群小脑袋。”
裴昭听后一阵大笑:“小兄弟你这句话实在是妙,我看好你!希望有一天你能自上而下,彻底改变世间的面貌。”
摇了摇头,袁宏体现愿意追随一身正气的司宰年老。
就在此时,陆冰冰如厕归来,直说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裴昭体现,早已替他们二人准备好了庆功宴,同时也是袁宏小我私家的贺喜宴。正说着,包罗陈成在内的五六名司内主干一同走进厅堂来。
宴席上,八九人觥筹交织,你敬我邀,纷纷向袁宏庆贺,唯有一人除外。袁宏虽不认识那人,却见过他。没错,正是项圈男孩口中的二哥,那个胖墩墩的案察使。
见状,裴昭斥责道:“唉,我说刘产,你怎么能不懂规则呢?人袁宏刚升到司丞一职,未来还要领导你们轰轰烈烈地干点事情出来,人想讨杯喜酒喝还愁没时机,现在特地选了你们几人,你却丝绝不通人情!”
闻言,那胖墩墩的刘产咯噔起身,绝不情愿地把酒杯推送到袁宏的身前,故意猛撞了下袁宏的杯子,溅了袁宏满脸的酒水,还没等袁宏做出回应,他又把酒杯挪回,一咕噜饮酒下肚,格外气愤地坐回了原位。
见此,险些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用汗巾擦了擦脸上的酒水,袁宏站起身来,对着刘产举杯笑道:“看起来你要大我十来岁,我该喊你刘兄才是。不知道我袁宏哪里冒犯了刘兄,如果有,这杯酒算我自罚的,还请刘兄多担待。”说着,他一饮而尽。
见此情景,众人纷纷拍手,直夸袁宏的肚里能撑船。
只有刘产没有拍手,他把桌子奋力一拍,高声道:“你靠傍着陆冰冰这条大腿,占得了先机,别以为大伙儿都不知道。只是,他们都不说,只有我不怕冒监犯说了出来。才十几岁就坐到了司丞的宝坐上,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就在此时,陈成突然愤然起身,道:“够了,你只代表你自己,不要胡乱代表人。半个月之前,裴司宰曾提名我做司丞,就是你到右席里对我泼脏水,做掉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看我小你几岁反而占得先机,你就心里不平衡,现在看比我还要小两岁的袁兄弟坐定了这个位置,你又酿成柠檬精了!”
刘产气得满脸滚烫,手指着陈成却说不出话来。
裴昭摊开两只手掌,向下压了压,意在让大伙儿冷静冷静。
见状,袁宏暗道:刘产如此厮闹,简直就是砸我的场子。一气之下,我恨不得揍他个眼冒金花,可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终归不是上策,嘿……不如跟他拼拼脑子。
于是,他不慌不忙站起身来,对着裴昭拱手道:“既然刘兄不平气,不如裴司宰考我们一考。如果我袁宏输给他刘产,我愿意心甘情愿让贤给他,以后任他呼来唤去。反之,万一我赢了,他也必须以大局为重。”
闻言,裴昭满意所在了颔首,并询问刘产意下如何。刘产也十分爽性地同意了下来。
见刘产与袁宏告竣了共识,裴昭微笑着道,他会出三道题,给他们二人抢答,优先答对两题之人判为胜方。
袁刘二人一同颔首附议。
离开座位彷徨了数步,裴昭准备出第一题。第一题是对联题,旨在考察袁刘二人深入情境时的变通能力。具体,由裴昭给出上联,袁刘二人须工致巧妙地对出下联,要既得其形又得其神。
一听说要考对联,袁宏在心头喜道:要说吟诗作赋,我也许比不外那传说中文绉绉的白澜,甚至还不如才情四溢的梁允儿,可要论对对子,这辈子还没输过。
再看那刘产,也是信心满满。
清了清嗓,裴昭给出上联:纵物有所值,谁能赔诏。
为了周全,裴昭还令管家取来纸笔,把上联纵情书写在了白纸上。
见到上联,陆冰冰争着体现了起来:“让本女人来给你们解释下吧。这上联说的是,就算任何事物都有其固有的价值,也没人能赔偿得起圣王的诏书。因为弄丢诏书,那可是死罪!嘻……除非本女人帮着求情。”
正当袁宏在剖析上联时,突然,刘产举手对道:“诚人无短处,我可称雄!”说完,他也把答案书写了下来。
裴昭紧锁着双眉,迂回片刻,尔后道:“嗯,还算工致,只可惜,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刘产动了动唇,似乎想要反驳,就在此时,袁宏计上心来,把下联洋洋洒洒地书写在了白纸上。
众人见状,一阵惊愕,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只见下联写道:“然心无旁骛,我敢圆鸿。”
连声叫绝后,裴昭一字字赏析道:“然对纵,心无旁骛对物有所值,我对谁,敢对能,圆鸿对赔诏,无论词性照旧平仄,都对得十分工致,字里行间,更能体现鸿鹄雄心。最要害的,能以袁宏的谐音圆鸿对上裴昭的谐音赔诏,算是既得其形又得其神,应情应景,毫无拾人牙慧之嫌,算得上是千古绝对!”
听完裴昭的点评,众人纷纷响起热烈的掌声,直夸,早就听说年纪轻轻的袁宏聪慧过人,如今算是大开了眼界。
陈成更是奋力拍起了桌子,惊呼道:“那天从丧命的面具人身上搜出一张字条,上面提到,他的对手纵然不用扮猪吃虎和顿悟,纵然不用遮掩锋芒,也能凭借周身的辉煌,一路闪耀下去。原来我以为他在夸大其词,如今再来看,是贫乏的认知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闻言,陆冰冰沾沾自喜了起来,直说陈成在说空话,自己的眼光怎可能出问题。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一人突然说道:“我这也有一个下联,虽然不是很工致,也能勉强对对。下联是,然欲无节制,妻会流产。”
听后,众人一阵哄堂大笑,直说这家伙是魔鬼。
裴昭再次用双掌向下压了压,控制住了现场气氛。他宣布,第一题,袁宏领先刘产。
紧接着进入第二题,是个案件侦查实用知识题。题目是,人在死亡二十个时辰后,尸体会泛起什么变化?
裴昭的声音刚落下,袁宏正准备抢答,却被刘产抢了先。
“人在死亡二十个时辰后,尸疆现象会完全消失,尸体重新变柔软,柔软到足以演出柔术杂技的水平。”
答完,刘产不忘白了袁宏一眼,恰似在说:“等我这次扳回一城,胜负还难说。”
还没等众人做出回应,袁宏立即对道:“刘产虽然抢先我一步,可我认为他的答案并不完整。人在死亡二十个时辰后,尸疆现象会消失,尸体会变软,这些都不假,不外这只是外在的变化,除此之外,另有内在的变化,好比,死者的五脏六腑开始腐烂。”
听完袁宏的作答,众人纷纷拍手,裴昭也投以赞许的目光。只是,那刘产并不买账,直说是自己先答出的,就算袁宏做了增补,也只能算各答出一半。而自己有优先作答的优势,这一题应该算自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