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油了！
肥皂厂里没了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没有原料要停产！
简朴的三个字，有如一块石头似的压在施奕文的心头。
“怎么会没油呢？”
抬头看着李铭东，施奕文反问道。
在肥皂步入正轨之后，厂子一直都是由他治理，倒也把厂子管得头头是道。
“油都被别人收走了！”
李铭东直接了当的说道。
“别人收走了，怎么回事？”
“东家，原本的一直以来，咱们家的油，都是宋家供的，既有牛油、也有豆油，而这其中数牛油、羊油最自制，所以，咱们主要是用牛油！”
面对东家的询问，李铭东连忙说道。
这个时代牛油最自制，或许是与后世最大的差异，自制的并不仅仅只是牛油，甚至在这个时代就连牛羊肉，也是最自制的。足足比猪肉自制了三分之一甚至一半（1）。
正因为牛油自制，才会用它作为生产肥皂的主要原料。
“东家，一直以来，但凡用油，皆是以胡麻、黄豆为上，苏麻、菜子为次之，说起来，只有北直隶等地使用用牛油，牛油低劣不为黎民所喜，只有少数赤贫人家使用，其实说起来，既即是从咱们厂里大量使用牛油，这市场上倒也能供得上，究竟一头牛就能出一百多斤板油，不说其它地方，单就是南京，菜市上一天杀个百十头牛也是再正常不外，一天一两万斤牛油总是有的，可是……”
许是说得有些急了，李铭东喘了口气后，才说道。
“你就直接说了吧，南京是有油不假，不外这油都被别人给买走了，他们不光买走了南京的，就连南京周围的也都买走了，而且他们一买就是几个月的油！”
“什么？是谁买的？”
“唐家。”
施奕文的话声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宋其玉的话声。
“是唐家的人买走的，他们不光买断了南京的牛油，就连扬州、镇江等地的牛油，也一并买断了。”
宋其玉这边刚进屋，那边就歉仄道。
“致远，家父也是刚得知这个消息，说起来，这也怪我们失算，没想到会有人居然会这么做，直接买断了南京周围百里的油脂……”
宋其玉的回覆，让施奕文皱眉说道。
“唐家？他们为什么要买牛油？”
施奕文不解的反问道。
“造肥皂！同行是冤家，我探询过了，唐家的人不知从那里偷走了肥皂的配方，所以也办了厂子，他们想靠买断原料，把咱们给挤出去。”
提到唐家的时候，宋其玉恼恨不已的说道。
“致远有所不知，那位唐巨细姐，做生意素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一次肯定也是她的主意。釜底抽薪，也只有她会如此。”
对于他所体现出来的恼火，施奕文而觉得有些惊奇，在他看来这不外只是商业竞争的手段而已。
难不成唐宋两家有什么积怨？
“唐巨细姐？”
“对，唐家现在主事的，就是唐家巨细姐唐子琪，虽说她年青可是做起生意来，却是手腕老练，且不近人情，家父对她也是颇为头痛……”
居然是个女人，而且能让宋老爷头痛，这个女人可不简朴啊。
心下好奇之余，施奕文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工厂的生产原料，究竟肥皂厂可是自己的基础。
“子玉，你适才说，她买断了南京周围百里的牛油，那要是咱们到其它地方买呢？”
现在对于万历年间的大明，施奕文已经一定水平上的了解，万历年间不仅是商业高度繁荣，同样也是都市化水平极高的时代，除了像京师、南京、苏州、杭州、广州那样人口百万以上的多数会之外，人口数十万的都市更是数不胜数，这样的都市每天都市消耗大量的肉食，其中自然有大量的牛肉，作为附产物的牛油自然也少不了。
“哎，致远，你不知道，这就是她精明的地方，你知道，她是怎么买的吗？”
长叹口气，宋其玉苦笑道。
“她是沿江买下各地的牛油，从南京往上买到了武昌，往下买到了扬州。这样一来，咱们既即是想从其它地方买，也是得不偿失。”
不解的看着宋其玉，施奕文惊奇道，
“这是为什么？”
“运费。”
一旁的李铭东连忙说道。
“东家有所不知，老话说“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粟”，牛油虽说不值钱，可要是路远了，这运费一高，资本自然也就高了，往上买到武昌，是因为顺流直下，所以运费自制，往下到扬州，是因为从那驶来的船要逆流而上，运费自然横跨不少，算起来，两边的油运到南京，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如果再远了，工具自然也就贵了，小的算过，要是咱们从苏州买油，再运到南京来，预计造出来的肥皂，顶多也就是够本。”
李铭东的话音落下时，宋其玉不禁叹息道。
“你瞧，这就是唐子琪精明的地方，她只要把这几个地方的牛油都买下来，咱们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停产，要么涨价。花钱不多，却生生把咱们逼到这份上。”
“是够精明的。”
略微点下头，施奕文对那个唐巨细姐越发的好奇了。这年月像这样的女人可真不多见，经商的手段确实有她的独到之处。
见施奕文缄默沉静不语，宋其玉便说道。
“不外，致远，你放心，家父已经让号里派人沿江搜罗油脂，虽然数量不多，可总不至于停产，而且接下来，号上往厂里运的油脂，不再另外加价，只算成本既可。”
“伯父有心了。”
“致远客气，究竟这厂子里也有宋家份子。”
默默的点下头，施奕文并没有说什么，眉头紧蹙着，良久之后，才说道。
“这样总不是恒久之计啊。”
“致远，你别担忧，虽说唐家买断了当地油坊，可家父已经有了法子应对，只要把眼前这阵子撑已往，最多两个月，这事也就能了结。”
“哦？”
看一眼宋其玉，施奕文反问道。
“伯父已经有了措施？”
（1）据《万历会计录》纪录万历五年牛肉价钱每斤13文，猪肉每斤18文。万历二十年，猪肉每斤20文，牛肉15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