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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门前有条河

第三十八章 哑巴的奇遇

我家门前有条河 亦木易水 2368 2020-02-17 08:18:13

  村里有四个“哑巴”,其中两个是一对父妻,他们居然有一个康健的儿子,照旧我幼时的同伴。另有一个是我的邻居,我对一些比比划划的“乡村哑语”的认知多数来自从她的交流。这三小我私家除了不会说话,其他什么都很清晰,同凡人无异。而我接下来故事里的哑巴,则是另外一个。

  关于她,村里有一段神奇的传说。

  早年间,村子里开山修路,那时照旧团体所有制,什么事情都是各人一起干,开山修路也不例外。乡村修路,许多地方都要炸开山石,炸山就需要炸药、爆破以及其他相关的法式。我依稀记得,小的时候经常见到炸山的情形,等到炸药埋好了,会有专人卖力设置关卡,禁止行人通行,每当此时,村里的大喇叭就会响起村里的广播,而与此同时,在爆破点不远的地方,会有嗓门大的人在高声召唤着:放炮了,放炮了!

  黑炸药威力有限,炸山也用不了太多,所以每到放炮炸山,总有许多人聚集到一个相对宁静的地方“看放炮”,其实就是扎堆看热闹。等着炸药爆炸那一刻,既能看到山石乱飞,还能听几声极重的声响,总之,比过年放炮仗要过瘾的多。

  那年开山也是同样的操作,等到各人把炸药都埋好了,卖力警戒和流传消息的各尽其职,等一切就绪,卖力焚烧的几小我私家点着引线就快步返回到宁静点。正待各人耐心期待炸药爆炸时,有人高声惊呼道:他娘的,那是谁啊?其时的大队书记也蹲在现场,听到后大惊失色,赶忙站起来往放炮点审察。果真有小我私家正慢慢悠悠地沿着还没修好的路往前走,而大多数放炮点就在四周!

  “不是都通知了吗?怎么另有人往那走,没看住吗?”书记瞬间出了一脑门子汗,说话都变调了。

  “坏了坏了,刘书记,是东头的哑巴。”有人认了出来,“她听不见广播啊。”

  “完了,完了……”村支书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也顾不得隐蔽了,直愣愣地看着漫步前行的哑巴。其他人也蹲不住了,一起站起来看着前面,想象着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场景。放炮的时候为了给点炮者留下富足的撤离时间,往往会预留较长的引线,这个时间差对于经验老到的人来说拿捏特别准。但这一次,各人都感受每一秒都过得都很漫长和压抑。

  “差池啊,也该响了啊。”卖力点炮的人有点纳闷,凭据他的盘算,这个时候早该炸了。

  “会不会哑炮了?”村支书愁容满面地问他。“哑也不会都哑,一共17炮呢。”点炮手小声嘟囔着。村支书脸色更欠悦目了,其他人也都唉声叹气地张望着。

  期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但奇迹的泛起总能赔偿所有的焦虑。

  “已往了,她已往了。”“没响啊……”

  随着哑巴一步步慢悠悠地离开施工点,躲在远处的人群一下炸开了锅。点炮手第一个待不住了,迈着步子就要向前跑。村支书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再等等。”他点上一支烟,虽然手另有一点哆嗦,但照旧长长出了一口气。一支烟抽完,他向点炮手点颔首,几个卖力点炮的人急遽跑去检察放炮点。纷歧会,几小我私家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起出来的炸药包,说:“全哑了。”

  “东头的哑巴福气可真大啊。”有人赞叹道。“可不,17个炮全哑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命大啊。”此情此景,让众人感伤良多。

  “不行能都哑了啊……”那个卖力点炮的人还在琢磨这件蹊跷的事。

  厥后,这件事我询问过许多几何老人,他们都说确有其事。

  哑巴的福大命大在今后又获得了印证,到她四十来岁那年,居然生了个儿子。那小男孩长得很是漂亮,从会走路就时常在大街上逛游,好些村里的人都市给他吃的,他也来者不拒,谁给的工具都乐呵呵地接过来就吃,村里人都夸这孩子智慧,他老爹自然也乐乐呵呵。

  令人叹息的是,因为哑巴自身智力的缺陷,等孩子大点后发现,智力也有严重缺陷,而且五六岁了也不会说话,跟他母亲一样哇哇啦啦,即便如此,他的家人照旧很是兴奋。然而,那孩子的情况比哑巴母亲还要严重。哑巴虽然智力有缺陷,但能够从事一些基本的活儿,我记得小时候就长看到她在河里洗衣服,虽然周围的妇女们都笑话她洗衣服洗的不洁净,但她也乐呵呵地掺杂在她们之间,乐乐呵呵地看着她们奚落。有时候某个脾气急躁妇女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衣服,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帮她洗完,然后没好气地扔给她,并比划着告诉她“衣服要这样洗。”哑巴抱着洗好的衣服,冒充不平气地拍打着河水,逗得整个河流的女人笑得沸反盈天。

  同哑巴母亲相比,他的儿子情况要糟糕许多。常见他小的时候光着身子满街跑,无论春夏,不知冷热,不知饥饱,等大点了到六七岁的样子,依然光着身子满街跑。这种先天性的因素无法扭转,况且家里的境况也没有条件进行任何的改观,家里人只能留意于奇迹的发生。

  然而,奇迹终究没再次降临。这种无奈抑或是希望的破灭最让人绝望。

  在一个临近春节的冬天,村里传出了让人痛心的讯息,哑巴一家中毒身亡。人们叹息着通报着这个噩耗,也不停试图通过种种渠道来寻求事因。

  哑巴一家的生活全靠男人支撑着,早些年身体状况还行,家境也过得去,厥后随着年纪的增长,加之生活条件也比力差,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徐徐地身体就垮了。听老人说,早年间他们这一族是个各人族,到现在也是兄弟姐妹众多,但在农村的光景下,每个家庭的差距不是太大,终究都是靠天用饭、靠气力用饭的,谁家也没有太多的结余和能力来救助另外的家庭,哪怕是亲兄弟。哑巴的男人一倒下,生活就没了来源,一家人的生活也便没了太多指望,虽然村里也都知道他家的艰辛,能够帮到的地方也都帮到了,但对一个家庭的连续生长险些是无用的。

  那个冬日离“年三十”已经很近了。据村东头新开肉铺的金子回忆说,他曾到肉铺前询问过好频频,挑挑拣拣的也没买,金子知道他的家境,就让他先割点,啥时候有钱啥时候再给,哑巴的男人频频摇摇头走了。直到那天下午,他痛快地递给了金子5块钱,金子给他多割了好些,他开始不愿意,金子坚持给了他,他便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围着锅吃了生命中最后一顿肉,狭小的衡宇内取暖炉灶发生的二氧化碳把他们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谁也不知道,那是意外照旧设定的结局。最终,奇迹没有眷顾那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哑巴,亦未眷顾这个羸弱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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