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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门前有条河

第十五章 野地盛宴

我家门前有条河 亦木易水 2902 2020-02-13 08:05:36

  每年暑假期间,最挠头的一项农活是摘花椒。丘陵地带很是适宜种植花椒,我们那个地域又是优质花椒的产地,种植很是普遍,产量也颇多。

  摘花椒差异于其他作物的收获,除了人工一穗穗地采摘,别无他法,而花椒又满身带刺,极其难摘。一个采摘季节下来,怙恃的手指被刺的面目全非,有的地方都掉了一块肉。但花椒的经济价值相对较高,是农村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上大学之前,我是家里摘花椒的主力,往往一摘就是一整天,那时年少,也不觉得辛苦。

  然而,我终究不是那种顺承怙恃意的孩子,总有着自己的小追求。农活是不干不行的,这个没得选择,至于怎么干,可就另当别论了。作为一名及格的“孩子头”,总能张罗一群孩子在身边玩闹。稍大点的时候,自己主动向怙恃申请承包一处田里花椒的采摘任务,这样可以暂时挣脱怙恃得管制,获得一定的自由。鉴于日常的体现,往往会获得怙恃的许可。凭据老例,农忙时节一般要在田里劳作一天,中午都是带点干粮在田间地头解决,这便给我的田野运动提供了便利,一场“野地盛宴”开始精心筹谋。

  花椒成熟的时节,整个丘陵都飘荡着收获的气息。村里人在零碎的土地上除了种植主要农作物外,还会在地头、树下种植一些豆角、瓜果一类的辅助农作物,以便充实利用有限的土地资源,这是每个时常游荡田间地头的孩子深知的“秘密”。正因如此,即便不带午餐,在野地里也足以饱餐。然而,我们的“野地盛宴”是不行能这般马虎的,细致的分工、周密的筹谋,是作为颇有招呼力的“孩子头”必备的素养。

  我家在“北坡”有几块“自留地”,算得上有点规模,但因为离村较远,所以怙恃以种植花椒树为主,间或种点谷物,虽然其中也会遮盖些瓜果类的作物,这些基本靠天存活,但每年总会有一些收获。出于种种考量,我申请了“北坡”摘花椒的任务,申请一获批,便纠集小同伴筹备一次“野地盛宴”。

  所谓的“野地盛宴”,就是在野地里利用在田地间搜集到的种种食材,做一顿“大餐”,小同伴们自食其力,自得其乐。命令一出,便很快召集到了七八个同伴,“野地盛宴”获得了各人的热烈支持。分工原则很是简朴,“有钱出钱、有力着力”。野地做饭,铁锅是必备品,油盐酱醋是辅助品,馒头大饼一类的面食就属于奢侈品了。各人凭据自身情况,把自己能够携带的物品一一举出,无法提供的最后由我这个“带头年老”想措施解决。

  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在一个岁月静好、和风惠畅的日子,各人聚集到指定所在,寻一处平坦且避风之地,安营扎寨、起灶生火。第一步,清点物资,看看同伴们带来的用具、食品情况,开端估算“野宴”的品级和规模;第二步,则凭据周边地理情况,开端估算可以添置的食材或器材;第三步,即是分工落实,有卖力开沟砌灶的,有卖力四处搜集食材的,有捡枯枝柴火的……人人都有任务,漫山遍野,四处都窜动着矫健的小身影。小一点的孩子部署不了任务重或技术含量高的事情,多数给大孩子打打下手,但无论做什么,都有模有样。

  虽然,我是带着摘花椒的任务来的,这项任务如果完不成,回家是交接不外去的。等“野宴”的种种事项筹备差不多了,七八个孩子齐上手,纷歧会,挑来的两个篮子就摘得满盈盈的,足足逾越一小我私家全天的事情量。“政治任务”完成了,接下来便全身心地投入到“野宴”的推进中。且看同伴们搜集来的质料:地瓜、豆角、西红柿、南瓜、小甜瓜……五颜六色地摊铺了一地,旁边捡来的柴火也聚集地跟座小山似的,加上带来的馒头、火烧(烧饼的一类)、煎饼,注定是一次丰盛的野宴。

  田野收罗食材是有考究的,归纳为四个字:采而不停。通俗来讲,就是不能按住一只羊薅羊毛。稍大点的孩子都明白其中的原理,如果说在一块田里摘人家的农作物,肯定会让田主找上门,而适量地“偷摘”几个倒也无伤风雅。村里家家户户的田里基本都混杂种植着一些瓜果李桃,在乡村属于普及品,家家都不缺,偶尔腹饥口渴的,随手摘一个充果腹,没人会盘算。所以,我们漫山收罗食物的时候,也是很是注意,适可而止,以免节外生枝。

  万事俱备,只待起灶。作为领头人,最要害的时候是需要撑得起局面来的。那些实操难度高、技术含量高的事情都交由我卖力。山泉取水,焚烧起灶,做好灭火防范,事无巨细,部署的头头是道。瓜果做冷食,南瓜、豆角、土豆、西红柿一类的清洗洁净,悉数丢在炝好了大葱、花椒的铁锅里,地瓜则事先埋在砌好的炉灶下面,枯枝燃起,一通乱炖,在烟熏火燎的快乐嬉戏中,一顿“大餐”烹制完成。

  终于,神圣的开餐时间到了,虽说没有什么珍馐美味,但自己动手做的饭菜有着纷歧样的魅力。同伴们早早地捧好了从家里带来的各样式的餐具,有的是搪瓷缸,有的是不锈钢的餐盒,另有的爽性挖了一块瓜皮做碗,而筷子则统一使用荆条加工,撸掉头部一段的树皮,用起来趁手极了,另有股淡淡的荆条清香。

  有过野餐经历的人都知道,野地里的餐食格外美味,无论多大一锅总会被消灭个干洁净净。小孩子的胃是个无底洞,漫山遍野地窜了泰半天,一个个像小狼崽子一样着急增补能量,一大锅食物配带着馒头、火烧下了肚,还留着哈喇子等着灶下面埋的地瓜出土。粘带着黄泥的地瓜从土里扒拉出来就冒着香气,等把地瓜皮轻轻揭开,金黄的瓜瓤粘连着糖汁,让人垂涎,漫山的野地都瞬间弥漫在这诱人的香气中。

  在一阵掺杂欢声笑语的狼吞虎咽中,食物消耗光了,人也都消停了,找处遮阳通风的好去处,七七八八地躺一地,你一言我一嘴地畅想未来纵横江湖、叱咤风云。一个有“眼力见”的孩子,爬起身来,拿一把镰刀走到不远处,挥手砍下几枝野酸枣,转身回来每人跟前丢一枝,又躺下身来加入到聊天的行列中。

  野地里的酸枣巨细纷歧,有圆形的,有椭圆形的,但味道近乎一致,酸口中带着奇特的甘甜芬芳,那香气是驯化的大枣所不能相比的。每年秋天我总会摘许多几何的酸枣,特意挑选个大、貌美、味鲜的存放在玻璃瓶中,再加上一瓶盖白酒,用塑料膜密封好,没过几天就香气弥漫,味道越发香醇。据说,这样存放的酸枣可以留到春节时享用,“留着过年”是村里人对食物最好的期盼,但我一般都存不到那个时候,不到一两周就把一瓶瓶的酸枣消磨洁净了。

  “野地盛宴”虽让人神往,但也有纷歧样的影象,山野纵横总会有些意外发生。有一年组织野餐,准备生火时,有一段枯树枝谁也无法折断,自然也就落到了我的手里,在我发力折断的一瞬间,一段掰折的枯枝一下扎进了我的右手腕,借着那股钻心的疼痛,我瞬间又拔了出来,血瞬间喷涌而出。小同伴们惊呼地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赶过来嚷道:咱哥肯定不怕疼。原来还咬牙咧嘴的我,一下又坚强了起来,顺手抓了一把土敷在伤口上,忍着疼痛照旧把“野宴”交办完成。

  那段树枝早已干枯,虽然拔了出来,但明显感受到另有一部门留在了手腕上。下山后,两个比力铁的小兄弟建议我找小我私家把木刺挑出来,同时介绍了一个比力擅长“挑刺”的大妈。当大妈一看我的伤口,直接拒绝,并赶忙告诉了我母亲,母亲则直接把我带到了村里的卫生室。医生检查完伤口,在手腕上打了一针麻药,忐忑地剪开伤口,把剩余地木刺夹了出来,庆幸地告诉我,差一点就刺到动脉了。包扎完成后,又回家又挨了一顿训斥。厥后换了频频药,个把月后,伤口虽然长住了,但总觉得手腕处不舒服,终于有一天看到一截木刺从伤口处自己钻了出来,自那后才算完全长好了。

  现在想来,能够康健长大,实属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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