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峰,天地塑造得像是一块巨大的屏风,崖壁垂直断不是凡人能登顶。
峰顶之上,瑜白席地而坐,长发随意散落剑后被风吹袭。
陪同着碎石,一个壮实的人影爬上了峰。
“真······真人,我······”
沉三叔喘着粗气,慕白瞧了他一眼站起了身。
“我知道了。”
简朴的一句回覆,瑜白轻轻一跃,落下了山峰。
“哎呦我的娘啊,累···累死我了。”
三叔一脸瓦解,调转身体又爬下了封顶。
藏剑阁禁地之内,老祖爷沉事杵早就期待在此多时。
“杵儿。”
“真人,您来了。”
老祖爷行礼,难得这么大岁数身子骨还利索。
瑜白漫步上前,瞧着那摆放着的一缕长衫眼中尽是回忆。
“昨日我就知剑出了问题,我在峰顶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不知道它是嫌人间烦闷去寻了故人,照旧被故人寻走。”
真人的话让老祖沉思,可他推测不透。
“可真人,若是剑认真让人偷了去,那世间一定会掀起一股血雨腥风。”
沉事杵的话不无原理,瑜白被尊为剑仙多年自是明白。
“我本以为把剑还出去,这世间就缠不到我了,可没想到,剑交出去了,我照旧不能脱身。”
“真人啊,江湖哪有这么容易脱身,哪怕是先祖,飞离凡尘时也不见得都洁净了。”
消息是捂不住的秋意,只要盛夏的人睡醒了,那秋意自是会来。
瑜白真人退隐的消息不知何时已经传出深山,水寒剑交还沉家自然也是被世人所知。
可这些都烦不到沉云,瑜白真人所羡慕的平静都皆因为他是个傻子。
沉家宗子长孙本就没有威名,现如今整日只会对天发呆也让无数人在背后议论一嘴。
就似乎先知先觉,泛起了许多‘我早就知道’的人。
‘傻子’这一称谓,结结实实的按在了沉云头上。
可沉云现在在看什么。
“哥,你到底在看什么?”
沉闲扭了扭发酸的脖子,他已经陪着沉云对天看了半个时辰,没看出什么。
“白骨。”
“什么?”
“白骨。”
自己捶打着脖子,沉闲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回了神之后却是猛然瞪大了眼睛。
“哥,你说话,你好了!”
满是期翼,沉闲比谁都希望自己这个年老能够恢复正常,因为只有他能够倾听自己的烦恼。
“白骨。”
“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白骨。”
沉云加重了语气,目光也终于从天空之上落了下来。
可沉闲却是泄了气,他的年老显然照旧个傻子。
“哥······”
低下了头,沉闲侧坐了过来,满是剑茧的手掌在砖石上摩挲。
“镇子里有人说是我把你逼疯的,爹娘说,要我打败你做族长;现在,你傻了,承恩剑也给我了,可爹娘照旧在逼我。”
还只是十来岁的少年,沉闲说着自己的苦闷,一旁呆滞的沉云眼神却慢慢柔和了些。
“我什么都听娘的,自小如此,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她说要念书我就念书,她说要练剑我就练剑,可她总说为我好,但我却觉得六弟那样在世才最开心。”
沉闲缄默沉静了,他的年老不像以前会说什么慰藉他的话,一小我私家自言自语变得有些空洞。
“哥,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说吧,少年站起身来,蹲身一跃,扒着墙头翻了出去。
沉云的眼神有了些生色,呆呆的看着沉闲离去的墙头。
“剑······”
小镇中的沉家,沉家的小镇,少了一个沉云依旧还会像以前一样在世。
早晨的请安雷打不动,更况且今年的夏日少了许多暴雨时分。
“向父亲请安。”
“向爷爷请安。”
“向太爷请安。”
“向祖爷请安。”
未入族谱的‘去’字辈,领头请安的子孙换了。
老人瞧着眼前的沉闲,心里有些异样。
“学业······而已。”
刚问半句就作罢,老人马上没了心情。
“太爷,您可安好?”
沉衣玦上前,有些担忧老人的身体。
“我没事,”老人摆了摆手,突然看向沉衣玦,这个自己的长曾孙,问道,“云儿,他照旧那样?”
“太爷,云儿他······”沉衣玦说不下去。
“你···又有了儿子?”
“太爷,医生号了脉,是儿子。”
随着沉衣玦的回覆,堂屋里突然有了些骚动。
老人察觉到了,徐徐环视着他们,这些子女子孙,突然没了兴致。
“而已,而已,散了吧。”
堂屋里的人散了,长曾孙又添了一子的消息也随着散了出去。
身边清净了几日的沉衣玦没能再清净下去,像聚拢的苍蝇,再次围来时他分不清那人与他是什么关系。
沉云被彻底抛弃了,老六家的媳妇过三十生辰,沉家的人,除了老祖爷早早睡下其他都去了,可唯独没有沉云。
老六的儿子沉逞偷喝了酒,还带上了三哥和七弟,红着脸晃晃悠悠的撞进了沉云的小院。
“人···人呢!”
“六弟,我···觉得那···那傻子八成掉茅坑里了。”
“茅坑?呃···不管,我要,要找到他······”
院里有了些消息,沉云收回了看天的目光,呆呆望着这些同族兄弟。
“六哥,大···年老坐在这呢!”
“哪儿,在哪儿!我,我怎么看不到!”
“年老,不···六哥,年老就坐在那呢!”
沉逞晃晃悠悠的到了沉云身前,看着他,打了个酒嗝。
“年老!我······我六弟来看你来了!”
沉云不为所动,只是看着。
“年老!哈哈哈······”酒乱心智,六弟沉逞突然就大笑了起来,“年老!下月,下月那···那什么谪仙山,谪仙山就要来选徒了!
我···我沉逞,嗯,沉逞,不争气,被打,被罚,一定选不上,可你!沉云,凭,凭什么!”
手直指着鼻子,是人都看得出来这六弟沉逞心中有怨气。
“六弟,你···你醉了。”
“六哥,我,我们回去吧。”
三哥、七弟被吓得醒了些酒,想要去劝,可是被沉逞挣脱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