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坦白
第二天一早,黄贺带着黄山,沈秋云一行人坐火车回到了蜀中,落脚时天色也不早了。黄山让张琼和沈秋云到街上去置办了些工具,把堆栈房先收拾出来,先住几个晚上,等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再租个大点的屋子。
张琼和沈秋云去买工具,而黄山则带着黄贺一路沿街走去毛毯厂,站在毛毯厂大门口,黄山仰头看着毛毯厂那块牌子,虽然已经经过处置惩罚,依稀另有些烧灼的痕迹。
一名工人从毛毯厂出来,正巧碰见黄山和黄贺,连忙朝里面吆喝:“大伙快来,黄厂长回来了,”说完又觉察不合适,连忙改口,“大黄厂长和小黄厂长回来了!”
黄贺看他这模样有些可笑,语气也带了些笑意,挥手道:“好了好了,这也不是啥稀奇事,总要回来的,你先去忙吧。”
里面的工人听到说黄贺和黄山回来了,都有些激动,连忙放下手里的事,等着黄贺黄山进门,至于为什么不去迎接,现在正事做工时间,要是都去门口堵着像个什么事。
“黄厂长!”这一声叫的是黄贺。
“大黄厂长!”这一声叫的是黄山。
两声叫完,各人都平静下来等着厂长说话。
“我回来了……”这是黄山重新回到这个地方的第一句话。
底下工人都纷纷回道:“辛苦了!”
黄山知道他们为什么说的是“辛苦了”,而不是指责的话,在路上,黄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黄山说了个清楚,包罗怎么为自己脱罪……
听着这一句句的“辛苦了”,黄山有些羞愧难当。
毛毯厂也是自己待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但它一失事,自己却是第一个想着独善其身的人,没有想一丝措施去解决毛毯厂的危机不说还带着仅剩下的钱跑路了,说着堂而皇之的话,坐着有昧良心的事,却享受着不应属于自己的敬重。
黄山缄默沉静了半晌,似乎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有些艰难,却比以往越发坚定地迈出了步子,走到工人面前。
“我,黄山,对不起各人!”黄山险些用着全声力气嘶吼出来的,说完,深深弯下了自己的腰。
底下工人都以为黄山是因为毛毯厂的事向他们致歉,有人连忙说:“黄厂长,你没有对不起各人,我知道你尽力了!”
“是啊!”“是啊!”各人都赞同道。
黄山久久没有抬起自己的腰,等工人声音徐徐小去,他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泣不成声。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壮士宁可血溅沙场,也不泪流山野,这一刻,年近五十的黄山,留下了痛恨的泪水。
局面,一度寂静无声。
黄山抹了眼泪,声音带了些喑哑,“各人所知道的都是我黄山拿着剩下的钱去借钱了是吧,什么老战友,什么为了各人……”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静静听着,和黄山共事十多年,没有人见他流过一滴眼泪。
“都是假的!”这句话一出,底下有些躁动。
“假的?”
“什么假的?”
“是没借到钱吗?这困难都已经渡过了,少点钱就少点钱,这事还可以想措施,只要毛毯厂还在就行……”
“是啊,黄厂长,难关已经渡过了,没借到钱不碍事……”
底下怀疑也有,但更多的是谅解和慰藉。
“我黄山就是个当小鬼,是个实实在在的骗子!”黄山在一片议论声中吼了出来,“压根就不是什么带着剩下的钱去找战友借钱,而是我卷着钱跑路了。”
有些嘈杂的工厂在黄山这句话一出,立马死一般都寂静,所有人都在缄默沉静。
黄山再次朝众人鞠了个躬,黄贺在一旁没有阻止,他知道,有些事说出来才气解决,不说,就永远都是心头的一块刺,卡在那,伤口只会越来越严重,时间久了,就会流脓,发出恶臭,到最后,伤口腐烂,只能是自己逼死自己。
黄山这段时间压抑的太久了,他需要一个契机去释放,而这个契机,就是现在。
而底下那群人,哪会真正怨恨黄山,十几年,扪心自问,黄山也算是一个好厂长,虽然厂子效绩一直不景气,但每小我私家该有的人为不管再难,也都定时发放了,有一年工厂也是为了捞回成本,大年三十,加班,厂里没有暖气,有的只是昏黄的灯光和凛冽的寒风,黄山就这么站在那和各人一起做,一起吹冷风。
另有一次,厂里的老陈老婆病了,拿不脱手术费,黄山知道了也是自己想措施垫的医药费,一分利息都没有收取,只说:“家人最重要……”
另有一年,蜀中发洪流,毛毯都霉了卖不出去,黄山想方设法又今后外地方借来了质料,重新制作,带人把毛毯拆了重新入水,只是这洗过的毛毯带了些霉点,卖不出去,就全都发给了工人,工具虽然不珍贵,甚至有些拿不脱手,但对那些贫困家庭来说,就是宝物。
另有……另有………
另有数不清的,黄山为各人做的,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问题已经解决了,毛毯厂也恢复了,甚至比以前生长的更好,各人也知道大火之后,毛毯厂能拿出来的钱也就那么几千块钱,平均分下来,每小我私家拿不了四五块,解不了燃眉之急。
况且那会,厂子倒闭,简直是有人作乱,黄山没做过的事却被白白扣上一顶帽子,是小我私家都得要跑。
各人也就是气愤那一时,毛毯厂一夜之间倒闭,又遇上过年,各人辛苦那么久,全都竹篮吊水一场空,谁不气?
可现在黄山不仅回来了,还把事实告诉各人了,这已经够了,小黄厂长也说过,只要各人都在,只要万众齐心,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人群中一个老员工站了出来,说:“我们不怪您,黄厂长,您回来吧,各人共事这么多年,谁还没个错误这么的,既然您今天把这些真相告诉我们了,就讲明您信任各人,那各人另有什么怨言呢?”
黄山的好各人都记在心里,各人也都清楚,其他人也都纷纷赞同,“黄厂长,您就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