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庄赦,左右睡不着,坐起身,又来到院子中。
东方已经略微泛起了一丝别样的色彩。红色就像是动脉中涌出的鲜血,而黄色则像是发炎伤口下脓疱里的浆汁,这两种色彩糅合在一起,酿成了一种诡异的红橙色。慢慢地从东方升起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红橙色的圆球。
单看日头的位置,现在预计已经是到了卯时,再过些时间,天就会大亮,太阳会从海边的扶桑处升起。
他坐在院落中,实验着理清现在已有的线索。
首先,所有线索毫无疑问与一个地方——东海郡相关,也就是说,他在东海郡,至少能够获得“壹捌零玖贰贰”的一部门相关信息,但是如果清本老官正当年,带大队来到东海郡却一无所获,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那么整理下来,壹捌零玖贰贰这组数字,指向两条线索。
一是武辰,钦天监灵台郎,在靖元二十二年前往海北郡,然后消失了。而且,武辰前往海北的理由是“查大鱼事情”。也就是说,在靖元十八年左右的时候,海北郡也泛起过一条“大鱼”。
二是巫蛊案,“大胤亡于东海”和云妃这样两件事。大胤亡于东海这样一句过于直白的谶诲可能和这件事自己关系并不大,而云妃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可能和他们更是没有关系。
凭据东海居士所说,壹捌零玖贰贰最初是一个叫做陈五的人送给他们的一个纸条上的内容,如果说陈五,就是武辰的话。那壹捌零玖贰贰自己,视察时间和离开时间,可能都是武辰的一个设计,目的就是将他们导向一个武辰设计好的偏向。
但是显然清本并不知道这个偏向到底是什么,因为他也没给庄赦任何直接的线索,只是把武辰给他的信息又给了庄赦而已。
那么现在,就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武辰并不想让清本去东海郡,那么卷宗封底的“往东海郡去,雪崖”就是清本官正留下的,清本一定另有其他线索,只不外藏在了“雪崖”这个地方。
另一种,则是武辰简直在东海郡的雪崖藏了些什么,然后又在卷宗封底留下这样一句话,而清本没能找到这个线索,所以才给了庄赦武辰给他的线索。
一路推导过来,他愈发地认为卷宗封底的信息可能反而是清本留下的。武辰并没有任何把他们往东海引的意图,他所留下的所有线索,其中只有两个地名,“大胤亡于东海”中的东海,另有武辰消失的“海北郡”。
清本并没有去过海北郡,而是在去年直奔东海郡。如果是清本留下的封底信息,那就是说明,清本在东海郡查到了些工具。
他闭上眼,思索起来,突然发现一件事,一件将东海和武辰串联起来的工具。
大鱼。
如果只是普通的大鱼,是没资格被记在钦天监的,海北郡大鱼一定也具有一定的特殊性,虽然海北郡距离东海郡远得不止一星半点,但是究竟都是在海里,可能这条大鱼和东海郡泛起的大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预计,也是吃渡产卵后的孕母之一。
那说到底,他照旧要查吃渡和东海大鱼的事情。
他把这个思路理清之后,微微颔首,看到小童似乎刚刚睡醒的样子,来到院子中劈柴。小童看见他,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微微躬身一行礼“庄大人早。”
“嗯,早,我问你件事方便么?”
“您讲。”
“你知道雪崖这个地方么?”
小童先是一惊,随后四处看了看,显然心里有鬼的样子,摇了摇脑袋“不,不知道。”
庄赦不傻,看到小童这幅样子,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便朝前走到小童面前,居高临下盯着她“我跟你说,我是朝廷命官,钦天监的老人令我来查案,你要是听话,少不了你的利益。”
小童皱起眉,想了一小会儿,随后凑到庄赦身边,压低声音“这事你可别跟师父说,雪崖,就是谢丫村。”
“哦?那,为什么叫雪崖啊?”
“我也不知道,”小童小声说道“今年年初有封信送到这,里面就管这地方叫雪崖村。我仔细一想,读音也挺像的,那预计说的就是这儿了。”
“那,你还记得那信是从哪里送来的么?”
“京师。”
庄赦倒吸一口凉气,京师送到这的信,而且上面还同样泛起了“雪崖”这个称谓,也就是说,那封信八成就是清本官正送过来的。而雪崖这个称谓,可能就是清本和东海居士约定俗成的一个称谓。
如果说雪崖这个称谓形成于去年的话,那封底的话预计也就是清本留下的,而清本留下那句话的意思,已经可以敲定了——谢丫村周围,有线索。
他现在做了一个斗胆的推测。
这个线索就在东海居士的书架上。
他点颔首,又压低声音问小童“你师父书架上的书主要都是和什么相关的?你方便说一下么?”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塞到小童手里“简朴说一下,也不会让你怎么样,你说对差池?”
小童微微点颔首“简直。。。”
之后,小童在劈柴的时候,给他简朴地讲了讲自己和东海居士的关系。
她是一个农户的独女,去年怙恃被狼咬死的时候把她藏在了缸里。正巧被“一个穿官服的老头”听见,把她救了出来。那个老头把她送到了这里,她自那之后,每天只需要资助照顾东海居士,东海居士教了她不少镌刻和玄学相关的工具。
她着力最多的,自然就是往东海居士的地下室里搬文献和书籍。其中许多都是从“京师”送来的,而内容,最多是和岱州当地的海神信仰相关。她曾经偷读过一些,内容艰涩难懂,似乎和当地的巫祝文化另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小童自然也不敢问,究竟东海居士也算是养她的人。她也就不多过问,但是近几天,东海居士莫名其妙地开始教给她一些此外工具,一些比力奇怪的工具,好比配制熏香、草药,另有一些巫祝的咒语和仪式。
庄赦听了,微微皱眉,愈发地感受到差池劲。东海居士毫无疑问是意识到了什么,才会突然开始教给小童这些工具。这件事,一定和最近的许多异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点颔首,走回屋内,看到姜小幺和云陟明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吃包里拿出来的干粮。
庄赦朝云陟明摆摆手,示意她过来,云陟明站起身,随着庄赦走到院子里的一个角落。
“你找我什么事?”
“云女人,你对东海这边的这些事,有什么了解么?您要方便的话,就和我透个底。”
云陟明微微皱眉“透底?您想知道什么?”
“好比,最近可能要出的那件事,”庄赦实验着露出一副所有事情都了然于胸的样子,又压低声音说道“我或许已经知道东海要出一些事情了,不外具体,还不太了解。”
云陟明叹了口气,眼神朝远处的林子里扫视了两圈“简直,有人也跟我说东海这边要出大事,跟巫蛊案有关,我就直接来这,准备跟您一块儿查,您究竟有官身,随着您,许多事情都方便得很。”
“那你,对于东海‘要发生的事’有什么了解?”
“神要苏醒了,”云陟明说出这话的时候,似乎整小我私家都在哆嗦,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凭据我查到的工具,吃渡,是一个可见可触的神,甜睡在东海之中的他,就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