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宁疏狂照旧睡得不安生,耳边尽是鬼声,此起彼伏,她甚至能听见千里之外的恶鬼在哭嚎。
很疼,这些声音充斥于她的脑海,每一声都像一根鞭子抽在她的灵魂上。
“宁疏狂……”
纷杂中有一道声音越来越清晰,“宁疏狂!是你害死我的!”
“是你把我害成这副鬼样子的!”尖锐的声音似乎是要刺破宁疏狂的耳膜,“我要你给我陪葬!!!”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窒息的感受越发强烈,宁疏狂拼命地想要醒过来。
“去死吧!”女鬼笑起来,一声一声地回荡着,震荡得宁疏狂的心脏都要爆炸了……
不!
宁疏狂猛然睁眼,宁清颜狰狞可怖的脸无限放大地映在她的瞳孔里,宁疏狂的心跳漏了一拍。
幽灵原封不动地保留着人死时的样子,宁清颜死相恐怖,衣衫破烂,全身上下被抓得血肉模糊,宁疏狂厌恶地移开了眼。
“你能看获得我,是不是?”宁清颜的幽灵僵硬地歪着头,使劲往宁疏狂面前凑,额头上的血窟窿似乎要淌下血来,“呵呵,没错,你看获得我,也听获得我!”
“滚开!你以为我乐意看见你?”宁疏狂伸手打散宁清颜的幽灵,顺势坐起了身子。
幽灵在床前重新凝聚,宁清颜一脸的不行置信,“你怎么可能打到我?”
“你能通灵?!”人鬼殊途,唯有通灵的人能够看到幽灵,触碰到幽灵,“可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能通灵呢?”
“你基础就不是宁疏狂!”
宁疏狂的手指死死地攥着被子,强迫自己清醒,“你怎么做鬼都这么无知呢?”
死后还被宁疏狂取笑,宁清颜彻底怒了,凄厉的声音撕扯着宁疏狂的神智,痛得她直冒冷汗,她没想到这次通灵的症状会这么严重。
“无痕!”宁疏狂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高声喊无痕的名字,“无痕,你给我出来!”
“我现在还会怕那个男人吗?”宁清颜又阴笑着扑了已往。
宁疏狂迅速抽出枕头下藏着的箭弩,用力地往宁清颜的头砸已往,幽灵飘散,宁疏狂砸了一把虚无,手腕一翻,朝着屋顶射出了一支利箭。
“让你主子给我滚回来!”
瓦片破碎,屋顶上的顾北看着尖锐的箭头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我、我……我家主子…在忙……
很忙……
特别忙……
“小姐?怎么了?”房门被急切地推开,熙春和念夏跑进来,毫无阻挡地穿过了宁清颜的幽灵。
念夏点起蜡烛,屋子里亮起来,宁疏狂脸色煞白,额头上还蒙着一层薄汗。
“小姐是做噩梦了吗?”熙春抱着宁疏狂,拍着她的后背慰藉着,“没事了,没事了。”
“宁疏狂,我不会放过你的!”宁清颜满身苍夷地站在宁疏狂面前,“我要每天每夜地折磨你——”
“你给我闭嘴,丑八怪!”宁疏狂气得把枕头都扔了已往。
可宁清颜很满意宁疏狂现在这副样子,还故意凑到了宁疏狂面前,“你能通灵最好,我就是要你生不如死!!”
“别妄想了!”宁疏狂上前,再次伸手打散了宁清颜的灵魂,有什么好嚣张的,明天我就请人把你处置惩罚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胡话啊?”熙春和念夏都吓坏了,“这里没有别人啊,小姐,你都看到什么了?”
“我去叫英叔来!”念夏说完,快快当当地跑了出去。
耳边厉鬼哭嚎的声音徐徐消散了许多,宁疏狂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么一折腾,身上软绵绵的,乏力得很。
“小姐,喝杯水吧。”
熙春把杯子递到宁疏狂手里,宁疏狂刚喝了一口,英叔就到了。
“小主子,你怎么了?”英叔看着宁疏狂苍白的脸蛋,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做噩梦了吗?”
宁疏狂捧着茶杯,点了颔首,她通灵的事情照旧不要告诉英叔了,免得他担惊受怕。
“没事的,做梦而已,都不是真的,快忘了吧。”英叔慰藉着宁疏狂,又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拿着鸡毛掸子胡乱飞翔,“妖魔鬼魅都走开!妖魔鬼魅都走开!”
宁疏狂笑了,“英叔,您这是做什么呢?”
“帮你把脏工具赶出去,敢欺负我家小主子,我打得它们屁滚尿流!”说着,英叔又狠狠地往空气里抽了一下。
英叔看不见,其实那里就站着宁清颜。
“好了,您快坐下歇着吧。”宁疏狂扬起笑容,“我没事了。”
“好,好。”英叔放下鸡毛掸子,给宁疏狂添茶。
“顺天府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没有啊。”英叔摇头,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进来的时候,身后随着赵氏的幽灵,额头上也破了一个大洞,鲜血糊了一脸,现在正和宁清颜抱头痛哭呢。
英叔不知道这些,以为宁疏狂是对赵氏给她下毒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别妙想天开了,皇上圣驾亲判,没人救得了她,明日就要处斩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伤害你了。”
宁疏狂颔首,劝英叔回去休息了,可自己却没了睡意,就拿了本书在床上坐到了天亮。
洗漱后,宁疏狂穿了件绯红色的流彩绣花云锦长裙,坐于梳妆台前,让熙春给她挽发。
念夏推开了窗子,让阳光照进来,又将手炉放到宁疏狂的腿上,忍不住念叨,“小姐,明明都出太阳了,可屋里还这么冷,真是怪了。”
熙春也随着颔首,摸了摸后颈,“是啊,小姐,我总觉得后背生凉。”
屋子里站着两只女鬼,能不阴森吗?
可偏偏赵氏和宁清颜还要桀桀地笑,吵得宁疏狂的脑瓜又开始疼起来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本女人还怕了你俩不成?
宁疏狂抄起面前的铜镜将透进窗子的一截阳光反射到了赵氏和宁清颜身上,幽灵厉声尖叫,瞬间化成两团青烟飘散了。
宁疏狂冷哼,“做鬼也要带脑子的,明白昼还敢这么嚣张?!”
熙春和念夏看着宁疏狂的背影快哭出来了,她们伺候的这位主怎么神神叨叨的?莫不是疯……
“不是。”宁疏狂为了维护自己辉煌的形象只得解释,“贵寓刚死了人,不洁净。”
宁疏狂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两个丫鬟真的要哭了,和鬼共处一室的心理阴影有那么那么那么大呢!
“小主子。”英叔敲了敲敞开的门,宁疏狂看已往,英叔道,“适才顺天府的官差传了消息来,说是赵氏昨晚在牢里撞墙自尽了!”
宁疏狂配合地做了个惊讶的心情,“怎么回事?”
“应该是经受不住三小姐离世的攻击,就随着去了,究竟她也没有生路了,自己了断,还死得洁净呢。”
赵氏已死,这事就算已往了,宁疏狂也不想多做追究,“礼物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一套龙泉青瓷梅花纹茶具是给瑞王的,澄心堂纸是给御史大人的。”
“您做得很好。”送礼考究投其所好,宁疏狂对此很满意。
“马车也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无痕不在,让熙春陪着你吧。”
无痕……
宁疏狂的眸子深了许多,“如果无痕回来了,让他在这里等我!”
英叔虽然不知道小主子和无痕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看得出来,小主子在生气,“好,知道了。”
宁疏狂出了屋子,又想起了些什么,转身回来,“英叔,还得麻烦您请人把屋顶修缮一下。”
英叔一愣,“屋顶怎么了?”
宁疏狂有些尴尬,“破了一个洞。”
“啊?”英叔抬头仔仔细细地审察着头上的屋顶,“没瞧见洞啊?”
英叔虽然想不到,宁疏狂所说的洞,是那么那么小的一个洞,拿块瓦片遮一遮就好了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