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子,夜里冷,回去休息吧。”英叔献宝似的拿来了一大袋子的中药,“这是拿来泡脚的药包,里面有艾叶、藏红花、老姜、当归……额,另有……丹参、独活……总之对身体好,能驱寒除湿。”
宁疏狂光听见藏红花就知道这一大袋子的中药价值不菲了,“您这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方子是早年间我从一个江湖游医那里问来的,对你的寒症有大利益,这药材是我攒着钱给你买的。”
宁疏狂湿了眼眶,只是夜色太浓重,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情绪,“你离开侯府以后自己都过得拮据,还给我攒什么钱啊?”
可英叔心疼宁疏狂,“没事没事,我也没饿着自己。”
英叔又去付托丫鬟烧热水,宁疏狂看着英叔的背影,拿袖子擦了擦眼角,英叔正好转身,明明看见了却也当没看见,他家小主子倔强,肯定不愿意让他看见的。
“小主子,别在风里站着了,我这手头上另有事情要忙,先走了。”英叔走来几步又不放心,回过头来嘱咐,“你可得好好泡脚,那医生说了,你泡上个半年,准能把身体里的冷气赶走。”
宁疏狂乖乖颔首,“看在您辛辛苦苦把药材都背出来的份上,我肯定争气。”
“那真是的,难为我这个老人家了,一长串的名字呢!”
宁疏狂看着英叔离开以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雪兰已经把药包煮好了,中药很苦,味道弥散了整间屋子,宁疏狂竟觉得也没有很难闻的样子。
“你出去吧。”
“是。”
宁疏狂坐在床边泡脚,热水熨烫着,整个身子都舒坦了,到厥后还出了一身的汗。
……
夜徐徐深了。
宁疏狂照旧睡得很不牢固。
很冷,像是睡在酷寒的地上一般,空气湿润得厉害,耳边是滴水的声音……
她生前就是被囚禁在这样的地方,失血过多的时候就虚弱地躺在大理石地面上,冻得嘴唇发白,有时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由着别人割开她伤痕累累的手腕,悲痛地听着鲜血一滴滴地落下……
“娘,我错了……”少女的声音啜泣着,“这里好冷,你快来带我走吧……”
“我再也不跟你打骂了……带我走吧,我想吃娘蒸的肉包子了……”
“娘,那小我私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谁在说话?宁疏狂皱眉,这不是她的声音,不是她……
“我要他生不如死——”少女突然尖叫起来,“我要他给我偿命——”
“滚开!”宁疏狂猛地睁开眼睛,一片漆黑。
“我要所有人都给我陪葬!”
凄厉的声音在宁疏狂的脑海里肆虐撞击着,头痛欲裂,“不要说了!滚开!滚!”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夜风灌进来,凄厉的声音瞬间消散了,连同那压抑的感受。
“你没事吧?”
沉稳的男声出乎意料地抚慰了惊魂未定的宁疏狂。
“你回来了。”
宁疏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透过屏风朦胧地看着无痕,这小我私家推门而入的刹那间,恶灵退散。
“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置惩罚。”
说完,无痕就愣了一下,他向来我行我素,没有和人交接行踪的习惯,这一次却跟宁疏狂解释了,“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替我掩护你。”
宁疏狂轻轻地应了一声,下午出门的时候她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了。
“明天早上我会去陈家,你留下来帮英叔的忙。”
无痕知道宁疏狂是要对陈家动手了,“好。”
门又被关上,宁疏狂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幽暗。
清醒之后再无睡意。
能听人心,能闻鬼哭,这算是死后魂穿的后遗症吗?
……
宁疏狂今天穿了件浅蓝色长纱裙,裙摆用银丝绣着莲花,朵朵盛开,映着朝霞,流光溢彩。
“巨细姐生得真悦目,陈府的桃花再美,都不及巨细姐万分之一。”
宁疏狂瞧了铜镜中的自己一眼,确定无一处不妥才徐徐起身,“走吧。”
出了清风院,曲折的游廊上,一道清丽的人影见了宁疏狂便快快当当地跟上来了。
宁疏狂知道来人是谁,可她懒得理会,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姐姐!”
宁疏狂无奈,停下来转身看着宁辞歆,她正小喘着气,身后的丫鬟追上来扶着她,生怕她出点岔子。
“姐姐,我本想去清风院给你请安的,却不想你起得这么早。”宁辞歆审察着宁疏狂的脸色,怯生生的。
她在宁疏狂面前一直都是这么一副善良的、懦弱的的样子,整个候府,也就她和宁疏狂走得最近,两人以前最为亲昵,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见宁疏狂没有回应,宁辞歆又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我能和姐姐一起去吗?”
“我差异意,你就不去了吗?”宁疏狂道,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了。
宁辞歆被这么奚落,眼里瞬间起了水雾,轻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看着宁疏狂,把宁疏狂看得都起鸡皮疙瘩了,她最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若是姐姐不喜欢,那我就不去……”
“你照旧去吧。”宁疏狂说完就转身走了,生怕宁辞歆把眼泪蹭到她身上。
宁辞歆看着宁疏狂的背影,勾唇笑了,她就知道宁疏狂心软。
“姐姐,等等我。”
侯府门口,华贵的马车已经在等了。
只有一辆车?
宁疏狂觉得自己越活越窝囊了,居然要和身边这朵白莲花同坐一辆马车?
可白莲花却很兴奋。
“巨细姐,请。”
宁疏狂上了车就立马闭目养神,宁辞歆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偷看她一眼,导致宁疏狂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她看上了?
“别盯着我看了,本女人天生丽质,你只能自惭形秽。”
宁辞歆的笑容一僵,“是……妹妹蒲柳之姿,比不得姐姐花容月貌。”
宁疏狂勉强睁了一只眼,“简直是逊色了许多。”说完,又闭上眼睛休息了。
“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天真,本女人不是生的你气,而是要铲除你。
“我知道姐姐在生气,是我错了,可是……”
宁辞歆欲言又止,梨花带雨地看着宁疏狂,可惜宁疏狂不会善解人意到追问一句可是什么。
宁辞歆握紧了双手,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说下去,“姐姐,我知道你和祈安是两情相悦,那天真的是我们酒后失态才会……才会做了那件事情的。”
宁疏狂被迫听着,只求宁辞歆不要和她讲细节。
“祈放心里只有姐姐一小我私家,他是把我当成了姐姐,他喊了姐姐的名字……”
苍天啊,我这么富有才情的名字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俩这么玷污?
宁辞歆泫泫欲泣,就差把真心剖出来给宁疏狂看了,“我和祈安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们怕姐姐接受不了……”
呵,欠美意思,我接受了。
“我一直躲着祈安,本想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可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一次酒后失态你就有身了,女人,你这么忽视概率真的好吗?
“姐姐,你能不能接纳我和这个孩子?”
宁辞歆抓住了宁疏狂的手,吓得宁疏狂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