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桃花酒

　　第二天早上，九安压根就醒不外来，颇有一种想要睡到天荒地老的想法。但是，是否可以睡到天荒地老，从来都不是九安说得算的。九安另有两篇策论要赶的。师长对九安的印象本就很欠好，要是九安再欠上几篇策论，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于是九安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另有那耷拉下来的眼袋。长长叹了一口气。为着让自己可以看上去精神一点，而且自己也不大想向谁谁谁解释，自己如此这般睡不醒，或者，压根没有睡觉的样子是为何弄出来的。于是乎，九安手里拿着脂粉往自己脸上涂抹，想要尽力将浓重的黑眼圈掩盖一番。

　　折腾了一会，九安真的觉得半点作用都没有。随即听到叩门声，九安原是不太想搭理的。但是，那叩门声一声比一声响亮，频率也逐渐降低。九安有些恼怒的扔下脂粉，眉笔。顶着画好一半的妆容去开门。神色自是十分的不悦。

　　九安砰的一声扯开两扇木门，见到来人原来是玉衡，看到九安面色带有几分愠怒，还未来得及画完的妆容。低头笑了笑，“九安可是没睡好？”九安半点同他打太极的心情都没有，“未曾，九安睡得可好了。”说着，转身走到屋子里边，拿起脂粉继续画着妆容。

　　玉衡也慢慢踱步进了屋中，屋中木案上有一肩负，肩负裹得七零八落的。里边装的桃花全都散了出来了。玉衡看到九安面色不虞，再联系一下昨晚上看到的秦亓和九安秉烛夜谈，心中自是有了一番盘算。想着，唇角不由地勾起了一抹浅笑。“九安陪同长兄外出踏青可好？”九安头也不回，听着长兄在身后问道，本想爽性摇头。

　　 但是玉衡并未给九安拒绝的时机，“我在九安房间里坐着等九安一会儿。”言下之意，你非去不行，九安转头看着玉衡，和玉衡兄妹多年，玉衡从未如此强势过，明明是谦谦君子，为何今日这般强势。

　　看到九安疑惑的眼神，玉衡右手敲着木案，木案一阵发出降低而纪律的声音，玉衡笑着回覆，“为兄就是想喝桃花酒了。”九安挑了挑眉毛，觉得近来长兄。真的甚是差池劲，长兄自幼守礼，从未醉酒，也从不贪杯。可是昨日。长兄作为令郎亓的谋士，不为令郎亓出谋划策，另有心情大清早出门踏青？玉衡自是猜到了九放心中所想，但是半点都不计划回覆。

　　九安照旧想要推辞一二的，“长兄，我另有策论要赶。”玉衡仍是不急不慢地敲着桌子，“国君前些时日给帝姬改了课表，说是许了帝姬不学法家之学。专心学好儒家之学。你作为帝姬的伴读，帝姬都不念了，那你又有什么赶策论的须要。”说着，还眨了眨眼睛，“况且，九安不是觉得学宫所学，半点作用也无吗？何不如在府中向商先生讨教，岂不是更好。”

　　一方面，九安觉得自己真的是解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策论赶了又有何用，另一方面，学习儒家之学，恐怕会把弄得自己累得很。九安眼珠子往眼眶左边转了转。一边儿对着铜镜描眉，一边问道玉衡，“长兄，可是我在学宫该做的事儿已经做完了。或者准确的说，长兄从未希望我在学宫有何裨益，而是，可以给长兄一个时机，让长兄做成自己该做的事？“

　　玉衡眨眨眼睛，笑了笑，眼里有一些九安看不清楚的工具，我的九安果真是智慧了不少。”但是九安还不能就此离开学宫。九安该做的事儿还没有做完了。“

　　九安瞥了玉衡一眼，没有说话。岂知，玉衡张口问了九安一个让九安万万都没有想到的问题，”九安可知道如今秦国贵女中时兴什么首饰？“幸得九安其时没有吃工具，也没有喝点什么，否则还不得被玉衡问话给呛到。九安把玩着手里的耳坠，尽力压抑住心中的惊讶，”九安不知。但是九安觉得，要是要送给女子，自当投其所好。至于是不是时兴，恐怕未尝重要。“

　　接着九安又问玉衡，”长兄可是有了意中人？“玉衡终于停下敲击木案，”恩，那又如何？“九安将翠玉制成的玉坠，搁在手中，举高了，对着阳光看，在阳光的照耀下，玉坠辉散出淡淡的绿光，像是狼眼一般的颜色，但是却不若黑夜中的狼眼有光泽。

　　 九安像是看得入神了，似乎不经意间，开口对玉衡劝诫到，“若是长兄并非恋慕这位贵女，照旧不要如此的好。长兄或许不知，一个女子，尤其是在爱恋中患得患失的女子，或者说是在爱恋中因着身份职位被利用的。长兄许是话本子看得少了，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有多刻毒。我甚是担忧，长兄错将花蝮三角蛇当做白兔儿给养了起来。到时候，自己咬自己一口。况且，又何须为了我顾家损了一个女子一辈子呢？”

　　玉衡神色暗了暗，好感么?或许真的有吧，但是绝对不是那种可以相伴一生的倾慕。玉衡或许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差池的。但是却在心中情绪百转，一方面，自己确实是存了利用她的心思的。但另一方面，自己确实已是无计可施。如果令郎亓失败了，自己不仅不能报仇，更不知将会埋骨何方。那么九安又该怎么办？

　　九安拿着玉石耳坠，准备戴到耳垂上，盯着铜镜看，想要让玉衡好好想一想。却听得玉衡说道，“九安知道吗？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从前有人犯了一个过错，但他却执迷不悟，他拿着浆，划着船，逃离了故地。在无边的大海中，他把浆给扔掉了。这个时候，巫神泛起了，告诉他，只要认错，就宽恕他，给他一双木浆，让他归岸。随后，渡他成仙。但是，他拒绝了。然后，他死在大海中了。九安，你可知道为何？”

　　九安摇头。玉衡继续说道，“因为那小我私家知道，不管是做人也好，修仙也罢，都是无边苦楚。这世上哪来的什么简朴的事。你想获得什么都必须支付相应的。他已经位于茫茫大海中，抛弃船桨。早是无力生还。再划回去，谈何容易？九安，转头不是岸啊。”

　　九安将耳坠戴上，吸吸鼻子说，“好的桃花酿，要酿许多年的，最短也要十年的。我想今明日酿了，然后，同长兄一块儿喝。”其实喝不喝酒真的无所谓，只是希望多年后玉衡安好，自己也尚在。

　　九安像是想到了什么，幽幽开口，“令郎亓可同去？”玉衡皱了皱眉头，眼珠子转了转，思忖了片刻，脸上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浅笑。“恩，令郎差异去。若是九安乐意，约上令郎又有何妨？”

　　九安转头，玉衡早就收了脸上的心情，做面色若常的样子，九安舌尖顶过上牙内侧一圈，“令郎政务繁忙，照旧别打扰令郎为好。”

　　玉衡低头，“恩，那便听九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