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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崖泪如泉

第二章 最后一次分手(下)

凭崖泪如泉 凭涯 3410 2019-10-05 12:00:00

  陆憬然走着走着,便走到开发区最富贵的商业街。她在一家高等百货公司的橱窗前停下脚步,看着里面各式各样奢华昂贵的包包,另有橱窗玻璃反照出的落魄的自己。中午被偷走的那个包包,是高蕴海花了八百多块钱买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对他来说算是下了血本,在她看来也是足够不菲。只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高蕴海,她为他拒绝了几多类似橱窗里售价成千上万的包包,那其中除了诱惑,也不乏真心。

  大学时代的陆憬然才貌双全,比任何奢侈品都越发色泽醒目。她一进校就加入了文艺社团,身材样貌在美女如云的模特队里照样出类拔萃,让所有校花黯然失色,直接被男生们奉为天江商学院的“花魁”。因为组织能力出众,她很快便成为社团主干,带着模特队见了不少世面,一时风头无两。她是大部门男生心目中的终极女神,更是男生宿舍里永恒的话题;她的美丽聪慧从不在他们的争论规模内,他们在界说美女时发生的所有分歧,最终都市在她身上告竣一致:照旧2004级国贸二班的陆憬然堪称完美。四年来,她拿过奖学金,主持过学校大巨细小十几场庆典,除了担任模特队队长,还兼任学校外联部部长。总之,陆憬然凭借超高的智商和情商在天江商学院混得风生水起,彻底实现了“在大学校园里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原始梦想,而她对高蕴海的专情也让旁人从匪夷所思升华到肃然起敬。

  陆憬然知道,关于这些,高蕴海是领情的。但她和他似乎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都想把对方拉到自己这边,却无法向对方的世界多迈出一步。她需要宁静感,渴望被珍惜、被呵护,她不是仗剑走天涯的女侠,也不能像康熙老爷子一样终日站在风口浪尖上——哪怕她水性再好、哪怕让她再活五百年也不行。她也知道,让高蕴海离开他的朋友,离开那个能够让他找到认同感的圈子同样不行能——也许只有分手,才是这段情感唯一的出路。

  最终,陆憬然拦下一辆出租车,一个多小时便能回到市区。她决定直接回家,以便明天拿了户口本去补办身份证和挂失电话卡。父亲这几天出差,她可以找老邻居资助垫付车费,回家拿了钱再还给人家。所以,就算被偷得身无分文,一小我私家回市区也并不困难,这么简朴的事,何须非要麻烦高蕴海呢?陆憬然心里呕着气,路上却照旧忍不住把司机想象成一个失常色魔,将她拉到野外先奸后杀;高蕴海得知后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忏悔自己不问清楚就挂她的电话。可继续想下去,无非就是高蕴海坚强地擦干眼泪再找一个女朋友,惨烈的教训很可能让他再也不敢挂新女朋友的电话,甚至今后跟那些狐朋狗友们划清界限。她用牺牲自己换来他浪子转头,可胜利果实全自制给了别人,真是不划算!想到这,陆憬然赶忙看看司机又看看四周,发现并无异常才松了口气。此时电台里正播放李宗盛的《当爱已成往事》,DJ没完没了地叨叨这首歌会让你想起了谁谁谁。陆憬然听着一个又一个伤感的恋爱故事,泪流不止。她突然发现,比分手更可怕的,是当事者对这段恋爱的否认,是突然有一天觉察这一切基础不值得——这才是恋爱最悲凉的结局。

  第二天,陆憬然补办了身份证,治理了种种卡片的挂失手续,然后才回学校找室友借备用手机。她打老远就看见高蕴海蹲在宿舍楼门口吸烟,一副喝完酒没睡够、满身筋骨没舒展开的萎靡样子。

  高蕴海昨天确实喝多了。回家路上,他迷迷瞪瞪给陆憬然回了个电话,一听关机,便以为陆憬然在闹脾气,只好给她发短信认错。然后,他稀里糊涂回抵家,进门便倒在床上睡到今天早晨。结果,陆憬然一直没回短信,手机依旧关机,他刚刚感应差池劲,多方探询才知道她昨天中午在开发区被偷个精光。

  陆憬然一露面,高蕴海便坐卧不宁地凑上前去,说:“昨天是我差池,你还好吧?最后怎么回的家?”

  “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叫出租车的工具吗?”陆憬然不冷不热道。

  “哦,对,打个车就回来了……”高蕴海生硬地恭维道,“我媳妇儿真机智!”

  陆憬然冷笑道:“我要是真机智,其时就不会用身上最后六毛钱给你打电话了。”

  高蕴海赶忙解释道:“这是我的错,但我其时真没措施!一桌子人举着酒杯等我,我再继续跟你说个没完真不合适,而且我确实没想到你的包被偷了……”

  陆憬然已然听不进任何解释,继续讥笑道:“他们又在赌你不敢挂我电话了吧?我现在都不敢想,万一哪天他们赌你不敢抽我,我这小身板受不受得了!”

  高蕴海尴尬地赔笑着:“你这就扯远了……他们只赌过一次,昨天真没赌。”

  陆憬然这才正眼看着高蕴海,认真说道:“昨天我在开发区被偷,身上只剩下六毛钱。可我押错了宝,把这六毛钱输了。可我想说的是,这六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和你在一起,从高三到大四,我押在你身上的——我的青春,我的恋爱,我的未来,哪一个不比这六毛钱意义重大?以前的我都认了,但你今天必须告诉我,其他的,我胜算有多大?”

  高蕴海有点懵:“你让我告诉你什么?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

  陆憬然冷静道:“你对我好我认可,但我和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你必须选一个。”

  高蕴海皱着眉头:“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那些朋友,对我来说不光是朋友……我跟你保证过我有分寸!”

  陆憬然发出最后通牒:“我不是逼你今后孤苦伶仃,身边只有我一个女朋友。我今天索性把话说清楚,我只要你跟朱宝亮那伙人断了,其他人我没什么可说的。”

  周队的脸浮现在脑海里——他希望高蕴海卧底视察的正是华爵皇宫夜总会和总经理朱宝亮。这样一个重要的线索,怎么能就这样断掉呢?陆憬然眼光真毒、真会挑人!高蕴海隐忍着苦衷,用近乎央求的语气道:“我跟他是老街坊,从没掺和他什么事,这你也容不下?”

  陆憬然见他优柔寡断,没好气地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原理不用我继续跟你掰扯了吧?他们那伙人,先不说此外,光是生活糜烂、不尊重女性就应该及早远离!况且他们还见不得你对我好,这实际上就是见不得你好!他们是在嫉妒你明白吗!?”

  高蕴海听到这有些无语:“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事实是人家恋爱经验都比我富厚,而且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人家嫉妒我干什么!?”

  陆憬然不屑道:“他们的女朋友我又不是没见过,一个个小学文化,夜店气质,跟我比得了吗!?”

  高蕴海徐徐失去了耐心:“比不了,你多牛掰!那样的你跟了这样的我,你是不是特别屈尊降贵?”

  陆憬然发作道:“你竟然跟我说这种话?你搞清楚,是你的朋友觉得,那样的你本该和他们一样,找个胸大无脑的女子把自己当成爷供着,可你却找到我这样的!他们吃不到葡萄觉得葡萄酸,他们可能甚至从来没妄想过吃葡萄,而你却轻易吃到了,葡萄还甜得齁嗓子!所以他们才冷嘲热讽说你是媳妇儿迷,见不得你对我好——这些你从来都没想过吗!?”

  高蕴海听完忍不住冷笑作声:“你是不是自我感受太良好了?你能不能不把你们女生之间的勾心斗角套用在我们大老爷们身上?非给我们编排出一部宫斗剧,还分析得跟真事一样!”

  陆憬然失望道:“你永远不相信人性。鉴于之前那么多次失败的分手,咱们这次先冷静一段时间吧,三天之后,你再给我回复。”

  高蕴海毋庸置疑道:“不用三天!在你这个愚蠢的要求降生之前,我的回复就已经存在了,那就是不行能!”

  陆憬然严肃地看着他问:“什么不行能?”

  “我不行能不要兄弟!”高蕴海脖子一横,大义凛然,但马上增补一句,“也不行能跟你分手!”

  陆憬然恨恨道:“果真照旧兄弟在前面啊!高蕴海,别耍赖了,二选一,单选!”

  高蕴海只好说:“从你认识我那天起你就应该知道,我高蕴海把义气看得比命还重要!”

  陆憬然很想脱口而出一句“傻逼”,然后扭头就走,但她忍住了。她最后苦口婆心道:“你现在是狱警,应该讲原则;他们混社会的,才把所谓义气挂在嘴上。你继续跟他们课本气,早晚是要失事的。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咱们五年的情感,你都不愿意多考虑几天吗?”

  话说到这,高蕴海愈发只顾自己不吐不快:“我一直不愿意跟你说,因为你,我在朋友眼里都不是原来的我了!你做我女朋友我是很有面子,但我也有压力,可我不能说!你现在逼我做这种荒唐的选择有什么意义?我临时允许下来、搪塞已往,未来你发现我还和宝哥有联系,又要指责我食言,这又何须呢?如果你忏悔了想分手就直接分,为什么要把皮球踢给我?”

  “好,很好!”陆憬然含着眼泪,不住所在头,“我一直以为是他们横在我们中间,没想到是我横在了你和他们中间!我终于感受到义气在你心中的分量,比我沉多了!希望这份沉甸甸的义气未来不会把你拖到万丈深渊里去!”

  高蕴海急躁道:“你别总这样好欠好!?分分合合有意思吗!?就不能消停点好好过日子!?”

  陆憬然决绝道:“没错,所以这就是最后一次分手。既然你不能为我离开那群二流子,我凭什么为你错过那些追求我的青年才俊?我真是脑子进水才跟你耗了五年,你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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