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执伞站在雨中,他的洁净与她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纸伞微微倾斜,为她盖住风雨。
“山庄里...另有人......”她挣开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臂。“已经没有了。刚刚来时,已经见山庄外的几辆马车离去。”
那么...馨盈他们应该也...乐成脱险了吧......
她整理美意中庞杂的情绪,才开了口。“多谢令郎援救,不知令郎...怎么会在青鸾山庄?”
“我来此地造探友人,正有事要赶回京。谁知看到这山庄燃起大火,便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女人怕是跟他人走散了,若是女人愿意,我便送女人回去吧。”
“如此...真是多谢令郎了。”她垂眸,若不是早知他的底细,怕就要被他这副模样给蒙骗了。
两人在林中走了一段,很快就看到了停在林中的马车。
车夫微微屈躬,“令郎。”
“嗯。”他撩开车帘,小心扶她上了车。
他也坐上了车,坐在了她劈面。随即递给了她一条帕子。
她默默的接下,却是攥在手中。“多谢令郎。”
外头的雨,没有丝毫要削弱的痕迹,马车慢慢动了起来。
“夜半初雨声,细聆嗅花人。”他靠在车窗,手指接住了落雨。“已经入秋了啊。”
天色这般黑,马车上放了两盏灯,浅浅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
“我不爱秋,总觉得,秋日有些荒芜。”
“世人总爱将枯黄和落叶,与秋日联系在一起。若是换着想,不就不会觉得荒芜了么?”垂落的发丝,被他挑开来。
“换着想?”
“秋日红叶满山,那景致,不正比枯叶美妙得何等?”
“确实如此。”她垂下眸,“令郎豁然的胸襟,令小女子佩服。”
他勾勾唇,“女人是要到那边去?”
她抬头,注视着他。那慵懒的身姿,带着一抹笑。这般纵脱不羁,却让人生不出半点厌恶。拂以朱唇微动,清晰地吐出几个字:“京城,温国公府。”
他眉头微挑,“女人是国公府的人?”
“不瞒令郎,小女拂以,正是温国公的末女。此番到了山庄治病,怎料...遇上了一伙无赖,差点就......”她掩面,泫泪欲落。“还好令郎相救,小女没齿难忘。”
“女人客气了。”
“不知令郎如何称谓?”
“鄙姓玉,名千白。温小姐若是不介意,唤我千白即是。”
“那怎么好。我看玉令郎倒是比我大呢,若是可以的话......能唤你千白哥哥么?”她捂着脸,怕羞道。
“有何不行。”他笑道,“那我便唤你阿拂可好?”
她羞怯的应下。攥着帕子的手,险些要将帕子绞破。
两个知悉对方底细的人,装模作样的回应着对方的密查。却各自将此次相遇,引到同一个点上。
玉千白,倘若你以后,发现被自己的棋子狠狠捅了一刀子,不知...还能不能这么潇洒。
这个假名,他在她面前用了两年,在她及笄之时,才告诉她。
京城中风骚潇洒的七爷,是宫中极不受宠的七皇子。
前几年的时候,他并不在京城。京城中也是太子和三皇子的天下。而玉千白回来后,简陋是走在太子阵营中,慢慢瓦解了这个局势。
他的心机深沉,所以选择躲在太子的锋芒下,韬光养晦。他很清楚,如何把一小我私家完全掌控。所以才气把他们几人把玩在手心。这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一个不慎,就会被他连皮带骨啃噬洁净。可现在...她死过一次,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拂以心下知晓,他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加上夜晚刚经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实在疲惫,没过多久,就睡了去。
他眯着眼,审察着她。才多久,已经睡得这般沉了。果真照旧这等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好搪塞。
当年见到温汐歌的时候,惊艳得很。红唇点绛,肤如凝脂,如一株傲梅,独立于世。相较之下,她这个妹妹,不外如小家碧玉。
马车入京已是寅时,雨已经停了,早晨的气息,带着雨后泥土的味道。
守城的侍卫才起,又靠在墙壁打瞌睡。见这么大一辆马车进来,忙拦住了他们,“站住。”
车夫拿出了一块令牌,侍卫见牌一僵,立即换了个脸,“原来是太子殿下的人。属下这也是例行盘查。”
收起令牌,马车继续前行。车中的人,撩起车帘,注视着这座城。
岁月留下的痕迹,印刻在城墙上,印刻在崎岖错落的民房上,印刻在这条斑驳的青石路上。时隔多年,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
这一回...谁也别想能再赶他离开。
拂以被叫醒的时候,已经快到国公府了。面前的男人笑道:“你睡得这般香,我认真不忍心叫醒你。”
“已经到了么?”她揉着惺忪的双眼,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已经能看到国公府朱红色的大门了。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转头时,行动有些忸怩,“千白哥哥,要一同进去坐坐么?”
“此时还早,我若进去,怕是要扰了你们相聚,下回吧。”重要的是,他回京之事,还不宜声张。
“下次?”她紧张的看着他,“千白哥哥,我们...还能再见么?”
“还会再见的。”马车稳稳的停下,他送她下车,为她披上了一条披风。几多遮住了她狼狈的模样。
车夫敲开了国公府的大门,门卫还嘟囔着,“大清早的这......”见到拂以的时候都傻眼了。“小小姐!”
“去吧。下次若再见,我便带你去看满山的红枫。”
她一步三转头,看着他。最后向他挥了挥手。
目送她进了府,玉千白也上了马车。拂以便站在门口,凝视着那徐徐远去的马车,心情冷了下来。
而府里头,她刚回来的消息,就马上传到了温国公那。
伉俪二人双双赶来,“拂儿!”徐氏抱住了她,“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弄成这样?君兰呢?她没有随着你么?”
被抱住的那一刻,她的眼眶就湿了。这个怀抱,她想了多久。上一世的自己...又为了那个男人,失去了几多工具啊。
温国公站在一旁,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是,拂儿,究竟发生何事?听门卫说,刚刚是位令郎送你回来的?”
“爹,娘,我们进屋再说吧。”现在比起那些事,她更想享受着这一份温情。
谁料,一声冷嘲热讽,打碎了这气氛。“女人家还弄成这副模样回来,真是为国公府长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