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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得江边柳

第四章 花满楼

赋得江边柳 顷刻陈年 2621 2019-07-10 11:46:59

  那天从温宅回来之后,鱼幼薇好一阵子都没再登门,淡红罗裙脱下也没再穿上过。

  每天继续和母亲外出浆洗,得空时在家练诗写字。

  这天她像往常一般将已经晾干的衣服收起叠好,送到各女人房内的婢女手中。

  走到楼梯的半中央时,似乎听见二楼吵喧华闹的,她走上前,看见花满楼的妈妈正在抚慰一个酒气冲天的嫖客。

  “您消消气,消消气。今天原来真的是有几个标致多才的小娘子要送过来的,可是这半路上出了些意外,被几位官爷给拦下了……这,奴家也没措施呀。”妈妈尽力在那儿解释。

  “老子不管!你允许的好好地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吗?你冒犯不起官爷,难道就不怕冒犯于本令郎?我看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来人呐!给我砸!”嫖客冲身后几个打手模样的魁梧男子下令。

  “哎哟!郑令郎!千万不要啊!”妈妈急得满头大汗,肥胖的脸上五官拧作一团,她下意识地向四周环视,周围的人都吓得散退,只直直看见鱼幼薇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妈妈上下一审察她,顿生了一个馊主意。

  “郑令郎!您可快叫手下的兄弟们停手吧,您快看,刚送来的小娘子在这儿呢!”

  妈妈走下去,一把将鱼幼薇从楼梯中央扯上来,一面陪着笑,一面冲鱼幼薇耳语:“你不是院后那个浣衣的小女人吗,今日你帮我一次,我给你和你母亲涨人为,怎么样?”

  “可,可是,我不会……”鱼幼薇整小我私家都愣住了。

  “又没让你陪他睡,他是来看舞的,你给他舞一段,说几句好话,酒鬼哄哄就好了。”

  “可,可是,我也不会跳舞啊。”涨人为虽然诱人,可无奈自己在跳舞这方面是个实实在在的呆子。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快别磨叽了,除了涨人为,今天外加给你一锭银子,怎么样?你就随便跳跳,还不行吗?”

  “好,好吧,你说的,随便跳跳。”

  -鱼幼薇在起舞台上笨手笨脚的扭来扭去,一会儿被水袖缠住,一会被金步摇的流苏打一下脸,竟一派憨态可掬的模样。

  妈妈命人给鱼幼薇换上了一袭艳红的薄纱袍子,胸前紧紧的勒住。满头的金钗,浓描娥眉,再浓点绛唇,活脱脱把她画成了第二个红娘。

  “哈哈哈哈,这笨手笨脚的小娘子,花妈妈你是从哪儿买来的!”那被称作郑令郎的嫖客非但没生气,还坐在下面津津有味的笑了起来。三三两两许多几何客人也都驻足,看这新来的小娘子出洋相。

  他真是个怪胎,鱼幼薇心想。不外,随便扭扭就能赚到一锭银子,还能涨人为,可太值了,她可以用这钱,给母亲买些好药材补身体。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嘴角上扬。

  “谁让你到这儿来的?”台下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阴郁又充满怒气。

  鱼幼薇正被步摇打的发蒙,定睛在人群中一看,惊诧道:“师父?”

  虽然知道师父是这里的常客,但是平常晤面都是在后院,这照旧第一次在招待客人的前堂看见他,所以照旧有些惊讶。

  没等她缓过神来,自己便生生被他一把拽下了台去。

  “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郑令郎又恼了,冲着温庭筠又开始大吼大叫。

  温庭筠掉臂那郑令郎的怒吼,拉着鱼幼薇就往后院走。

  -“师父,你这是干什么!”走到后院,鱼幼薇赶忙挣开他的手。

  “你说我干什么?好好洁净人家的小女人,竟给人起舞卖笑!你照旧不是我温庭筠的徒弟?”

  “我没有!我去送洗好的衣服,是花妈妈非要叫我资助的!她说会给我一锭银子的,还会给我和阿娘涨人为!”

  听到这里,温庭筠的怒气消了泰半,“原来如此。这花妈妈也真是的,花满楼中如此多貌美女人,却硬要叫个什么都还未长全的小女人。”

  “师父什么意思?我自认不是倾国倾城,可鼻子眼睛嘴还都长得齐全。”鱼幼薇自认什么都不占优势,可脸蛋和诗文,从不容他人否认。

  “师父不是这个意思。”温庭筠满头的怒火,一腔的说教,偏到现在又被说得哑口无言。

  他以前从未注意过,鱼幼薇到底长成如何模样,一心只觉得她伶牙俐齿,才思敏捷。面前的小女人化着浓浓的妆,立时成熟了几岁似的,一双杏眼忽闪,小巧的鼻子,圆圆的嘴唇像抹了血一样的红艳,衬得肌肤像长安皇城琉璃瓦上的落雪,纤尘不染。倒是向下审察,胸前被勒得出了红印子,却照旧没有半点隆起。

  想什么呢,温庭筠。非礼勿视。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鱼幼薇身上,“你穿这件太艳了,没有淡色悦目。”

  鱼幼薇接过袍子的两端,抬头冲他道“哦,谢谢你师父,那件罗裙,我很喜欢。”说完满眼的伤心落寞。

  “不是被郑嬉那丫头弄坏了吗,受了欺负怎么不告诉我?你不要太过伤心,她是从小被娇宠坏了的。师父有空再给你买一件更悦目的。”

  眼泪突然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止不住了,她感受好委屈。

  为什么每次去找他,他总是不在家。为什么她被那郑嬉欺负的时候,他姗姗来迟。为什么他这么喜欢收徒弟,七七八八可以围满一整个院子。为什么有的人天生被娇宠,自己却什么苦都要咽下肚。为什么她不去温宅,他就像没有她这小我私家似的,这么多天都不来寻她。

  可自己心里的这些小气的弯弯绕,如何说与人听呢?

  “好了好了,丫头不哭了。”温庭筠用一双大手拭去她满脸的泪水,“妆都哭花了!你这小花猫,再哭就欠悦目了!”

  一听到“欠悦目了”几个字,鱼幼薇赶忙从嚎啕痛哭转为淡淡的哭泣,继而停止。

  “师父这些天有些事,所以没在鄠杜。以厥后找我,若我不在,你大可以到后院的书房去等。那儿平静得很,也有许多你没看过的书。你大可以在那儿作诗看书,不必同郑嬉纠缠。”

  “好。”她哭泣着回覆。

  “可不要叫他们发现我叫你去书房哦,否则我会被那坏脾气的巨细姐纠缠死。”

  鱼幼薇破涕而笑,点颔首。“坏脾气的巨细姐”,她头一次听温文尔雅的师父这么说人“坏话”。

  “我见过温宪师兄了。”鱼幼薇转移开适才那个叫她惆怅的话题。

  “他和我说了,这些事也是他告诉我的。他是我的独子,这孩子命苦,打小没了娘,随着我颠沛流离的。”

  “怎么之前在师父贵寓,从来没见过他?”

  “你别看他平日里风轻云淡的,心里却顽强得很。他频频科考都未中举,便经常外出采风云游之类的。他也相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吧。读死书没用,多走些路也许多几何长长见识。”

  “原来如此啊。”鱼幼薇突然对这对温氏父子感应敬佩,也深深的叹息。

  自从成了师父的徒弟,多几几何也知道,虽然温家祖上曾出过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可就连皇家也不能保证福泽千世万代的子孙,更况且大人物,不外也只是一介臣子。

  虽然温庭筠的台甫也算是远近闻名,不少的人慕名前来拜师,不少的王侯将相欣赏他的才情,更不乏长安各大乐坊、烟花之地的头牌争抢他作的词来填曲咏唱。可在科举场和政界中,他和儿子温宪却有些“污名远播”的意思。

  不光是因为,朝中节度使当道,官官相护,黑暗提拔亲信已成了政界世俗的“规则”,也可能因为,温家饱读诗书,正直却执拗的做派代代相传。温氏父子看不惯这些所谓的“规则”,常做些诗文讥笑,而温庭筠甚至有时还替那些被考题难得抓耳挠腮的考生代笔,自然总是榜上无名。

  “没事啊,师父就是师父,不管怎样,你在我心里就是长安城,不,是天下最有才的人。”

  温庭筠被鱼幼薇突如其来的话打得头晕脑转。

  “不是在说温宪吗?怎么拐到我身上来了。”温庭筠尴尬地挠了挠头,转眼望向天空。

  骄阳似火,热风吹来的石榴花花瓣承载着一整个夏日的愁绪,直盘旋到花满楼楼顶的阁楼上。

  这花满楼是这长安城平康巷里最着名的烟花之地。

  却出了个天真烂漫的小女人。

  花满花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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