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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云深处

回首云深处:八十年代篇: 70

回首云深处 白云风轻淡 4401 2020-02-19 17:33:15

  冬去春来。很快又是新的一年。

  书华去美国念书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定下来了。另有两个月左右,他就将要离开广州,离开这个他出生和长大的都市,去遥远的异国他乡,开始他新的人生了。

  与此同时,他的舅舅余启明,又一次回到广州。

  余启明这次是独自一人回国。他因此有更多的时间,和姐姐一家相聚。书华因此有时机,可以有时间可以和舅舅聊聊。

  余启明这次来,特意把他当年收到的外婆的一封信带来,让姐姐一家人看看。余启明觉得这是母亲留给所有人的遗嘱。

  外婆的这封信并不长。约莫是因为时代的原因,外婆在给儿子余启明的信里,没有讲太多家里遭遇的困窘状况。她在信里主要是对书华兄妹的学习情况作了详细的描述。外婆交接余启明,一定要想措施资助外甥们去美国读大学。她说自己从小喜欢念书,可是没有时机读大学。她靠着自己的努力,把两个子女都供上了大学。她也一定要使自己的孙子们也能够读大学。外婆特意提到书华,说书华智慧过人,念书过目成诵,很像自己小的时候。她让启明特别要照顾书华,她在信里写道:“这是我这辈子对你提出的唯一要求。”

  启欣和周楷看了这封信后,内心都很是震憾感动。特别是启欣,读了信后,伤感之余,她还感应内疚和内疚。当初她听母亲说要让书华去美国念书,她还尽力地劝阻。如今看来,自己还不如母亲了解自己的儿子。而周楷,则惊叹岳母居然有这样的远见。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他哪里敢奢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去美国念书?

  这是书华平生第一次看外婆的信。

  外婆的字迹和信的内容,都带给他极大的震撼。他本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炼,他早已成为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可是他在看外婆的信时,竟然会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外婆的信,把他带回到那苦涩的少年时代。回首当年,外婆的睿智和镇静,令书华获益匪浅。而在那个时候,他未曾察觉,直到现在,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从外婆那里获得了那么多的内涵和传承。

  不仅如此,阅信如见人。他一直以为,他早就失去了外婆----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直到他看到外婆的这封信。他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外婆以另外一种形式,一直都在世。而且她依然在看顾着自己,一如既往。想到这里,书华尤难自控。

  当年,余启明收到母亲的这封信时,他尚难以理解母亲的意图。直到他两年前回国,第一次见到书华这个外甥时,他才真正了解了母亲的苦心。启明深知母亲的智慧。当年若不是她的尽力支持,自己也不行能下出国留学的决心。他与书华,可说是一见如故。只是他第一次回国时,来去急遽,没能和书华深谈。

  借着外婆的这封信,余启明和书华谈起了外婆和她对书华的期望。

  余启明告诉书华许多关于外婆的故事,书华听了很感伤。此前,他母亲余启欣因为畏惧自家的庞大历史身分会影响到孩子们的生活,所以从差池他们提起有关家族的历史。以致书华虽然是学习历史的,可读的书都是国家和民族的历史,他从未关注过家族的历史。

  他把自己的这一遗憾告诉舅舅,说:“未来若是有时机,我很想去研究研究家族史。因为这也反映了许多的时代变迁。”

  启明笑了笑,说:“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呵。你想,我姓余,你姓周,你外婆姓陈。我们其实是三家人了。再说,当今时代,早就和以往的年代差异了。你去了美国就知道了。你喜欢历史是好的。但更能够孝敬社会,成就事业的,是商业,是经济。”

  启明告诉书华,在他的那个年代,许多到美国的人,都没有明确的偏向,只要能够维持生计的事情就去做。许多人都是从底层做起,不光很是辛苦,而且今后一辈子都生活在底层。他不希望书华也是这样。他的起点应该更高,是从大学开始。就像外婆要求的那样。

  “刚开始的时候,你的日子肯定会过得很辛苦的。你要在别人的国家,打出你的天下。绝对不是许多人以为的,到美国去就是过幸福生活。无论你的起点在哪里,你都市很辛苦。说不定因为你起点越高,你比别人更辛苦。别人只要做到五十分就够了,可是你要做到八十分,甚至九十分。所以你会比许多人辛苦得多。而且,到了美国,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我帮不了你什么。我能给你的,只是一些忠告。真的,你一定要有刻苦的思想准备。但是,你也要相信我,只要你过了最困难的头两年,把经济学学好了,把硕士学位拿到,到了那个时候,你一定会前途无限。”

  余启明推心置要地对书华讲起自己在美国的生活经历,他无非是想申饬书华,未来到了美国,不要仅仅满足于挣钱,而是要坚持自己的远大目标,成为一个有为人士。

  舅舅的话,令书华颇为震撼。记得在他幼时,外婆就曾经教导他,不要被一时的挫折打垮,要胸怀远大。可是他在步入人生,经历了不停的攻击之后,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开始变得迷茫。如今,舅舅如此地坦诚相告,警诫自己,纵然未来去到美国,他也不应该流于平庸,而是要牢记外婆的教诲,坚持自己远大的目标。舅舅的这番良苦用心,是和外婆当年对他的教导一样的呵。书华感动之余,也难免有些愧意。

  不外,书华觉得舅舅对自己的经历照旧了解得太少了。他想,自己曾经下乡三年,吃过不少苦。美国的生活再辛苦,也不会比农村的生活辛苦吧。他于是简朴地讲述了自己中学结业后下乡劳动的一些经历。而且告诉舅舅,他是在一边劳动,一边温习的情况下考大学的。那些每天晚上在煤油灯下苦读的日子,是他永远刻骨难忘的经历。

  书华告诉舅舅,在高考的第一年,当他不被允许加入考试时,他曾经很是地迷茫和痛苦。他不畏惧刻苦!而是畏惧没有时机。他向舅舅保证,无论情况何等艰难,他都市努力奋斗,绝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

  听了书华的讲述,余启明也很感伤。他也简陋地知道一些中学生下乡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书华竟然有这样的遭遇。

  “你外婆当年就是因为担忧你的才气被延长了,才想到要写信给我,要我一定帮你办到美国去读大学。都怪我呵!我没有本事,不能早点办你出去。幸亏现在政策变了。你也考上大学了。你外婆真是很有远见呵!”余启明连连地叹息说道。

  “舅舅你帮了我们一家那么多。我和我爸妈都很谢谢你和舅妈。你千万不要怪自己!”书华恳切地说。

  舅甥两个虽然只是第二次晤面,可是相互却很是有缘,谈得十分投机。余启明而且问起了书华找工具的事。他自己当年在美国打拼,直到三十多岁才结婚,对于找工具的重要性,他有很深刻的认识。他告诉书华:“我们华人在美国,找到称心如意的朋友很不容易。你也25岁了,若是有合适的女孩子,千万不要错过。”

  听了这话,书华变得缄默沉静了。男大当婚,他何尝不渴望恋爱。纵然没有去美国这事,他也期望一段属于他的姻缘。他本以为和海平的恋情是一桩水到渠成的美事。可是,命途多舛,他对海平的情感竟遭遇到难以言传的挫折。以致到了现在,书华仍不确定,他那么决绝地隔离了和海平的往来,自己是做对了呢照旧做错了。每当想起这事,他都市感应内疚。

  而另一个让他纠结不已的,是他和谦瑾的关系。谦瑾是一个乐观聪颖的女孩。经过与她这一年多来的交集,书华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可是他却迟迟迈不出那微小的一步,去和谦瑾确定相互的恋爱关系。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是因为他仍然在期待着海平吗?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再去联系海平了,而以海平自豪的个性,她肯定是不会主动地来联系自己的。书华甚至不敢想象,自己这么决绝地断了和海平的来往,她会不会恨自己。

  这么庞大和矛盾的状况,他怎么可能对舅舅解释得清楚呢?于是,他转而问到:“为什么华人很难在美国找工具呢?”

  “唔,这里面的原因可就太多了。种族的原因,经济的原因,文化的原因,等等。都市是影响我们找到适合自己的工具的原因。”余启明叹口气,接着说道:“不瞒你说,我从前在广州念书的时候,班里喜欢我的女同学有好几个。我也有喜欢的女孩子。可是,我去了美国以后,自然是断了往来。你也见过你舅母。说实在的,我们并不是很合适。可是各人的年纪都不小了,勉勉强强凑在一起过日子而已。”

  听了舅舅这话,书华心里十分震惊。他想起之前,听到怙恃私下议论,说舅舅和舅妈看上去不甚相称。母亲觉得舅舅长相英俊,相比之下,她觉得舅妈相貌平平配不上自己弟弟。其时书华曾推测,他们俩也许是性格相投,所以结缘?现在他才知道,舅舅只是因为年龄大了,无从选择,所以只能勉强结合。这在书华眼里看来,是一件何等可悲的事情。

  “唉,人生其实很短暂,几十年的时间,很快就已往了。我和你外婆,另有你妈妈,我们当初分此外时候,我比你现在还要年轻。许多事情,只有等到你体验到了,才会知道。可是,等到你知道了的时候,你什么也无法改变。因为时光已过,你无法转头。”余启明叹息道。他这话像是说给书华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人生一世,光阴似箭。余启明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经验,是否可以对书华的未来有所助益。又或者,所谓的人生,无非就是体验,没有人能够逃得过自己的悲剧。

  舅舅的叹息,书华听得呆住了。

  他突然间忆起和谦瑾一起渡过的中秋夜。那个他今生当中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谈诗论月的中秋夜;那个他期待已久,却不经意间擦肩而过的中秋节。他甚至不记得在此之前,他的中秋节是怎么渡过的。在那个他和谦瑾一起渡过的中秋夜里,他们谈苏东坡,谈李白,还谈到他的名字的来历。难道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生活,不就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的吗?想到此,他恍然醒悟,舅舅是冥冥之中被外婆部署来点醒他的,因为谦瑾才是那个他不应错过的朱颜知己!

  “人年纪大了,就容易伤感。我说这么多话,只是出于体贴,没有干预你的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呢,下周就回美国了。”余启明见书华突然沉思着出了神,以为外甥不喜欢被探询隐私。于是解释说道。

  怔了好一会儿的书华这才回过神来。此时他的心里,终于下了决心。他深邃的瞳仁里,因为这决心,放射出明亮的神采。平日里他眼里的那丝抑郁,竟消失无踪。他的脸上,透出平和自信的神情。他像是没有听到舅舅的致歉。他略带歉意地朝舅舅笑了笑,轻声而明晰地说道:“其实,朋友是有一个的,可是我们还没有明确关系。”

  余启明也感应了书华的变化。他并未感应惊讶,而是露出理解的笑容,探索地看着书华,感兴趣地问道:“噢?那你可不行以说说看,你们认识多久了?为什么还没有明确关系?让我替你参详一下吧。”

  书华思索了一下,他在心里略为清理了一下思路。这样一来,连他自己也感应有些受惊,原来自己和谦瑾的相交往来竟然已跨越了三年的时间。而自己,对于谦瑾不止一次的示好和讲明,却一直视而不见,犹豫不决。他对此甚感汗颜。

  听了书华有关谦瑾的简短叙述之后,余启明点着头,感伤地议论道:“听上去,这个女孩子不光是很智慧,她也很勇敢噢。你没有和她明确关系,我也可以理解。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小心慎重的人。这是一辈子的事情,谨慎严肃些是对的。”他见书华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关切地问道:“那你计划什么时候决定呢?”

  “多谢舅舅你的提醒。我想尽快和她确定。”书华有些腼腆地回覆道。

  余启明半是意外半是兴奋。他突然灵机一动,建议道:“我也很想见见这个女孩子。不如你约她周末到我住的酒店里来,我们一起晤面聊聊。待我为你最后把个关,你也恰好趁这个时机向她体现一下你的态度。你看如何?”

  舅舅的建议,代表着他对自己的支持,这让书华十分感动和意外。他绝不犹豫地允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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