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望夜至
永生一点就透,“哦”地名顿开:“你是说,他因为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工具接触多了,所以身体出了状况,或许他的脸就是因此毁容了?”
秦幽折扇轻摇:“这不外是推测,只要幕后真凶不露面,真相就不能明白。”
永生对这些弯弯绕绕感应十分头疼,她不满地嚷道:“我说你这样也太麻烦了,直接抓住楚君卓狂殴一顿,逼他把真相吐出来,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秦幽无语地斜睨她一眼,初时还觉得她挺机敏,几番相处下来,才发现这女人神经之大条,做事之莽撞,实在超乎想象。
“你觉得那楚君卓是能轻易妥协的人吗?”秦幽悠悠问道。
永生抄起一枚糕点,又吃了起来:“我和他又不熟,我哪儿知道?”
嘴里这般说着,心里却悄悄想着,熟不熟不重要,重要的是梁子结大了,她一定要为自己讨回这个公正。
秦幽思忖道:“楚君卓心高气傲,不是轻易低头的人,我琢磨着,他是有把柄落下,才不得不受制于人,依命行事。”
永生不平道:“切,你和他才见过频频,他是怎么样的人,你就这么清楚?”
秦幽知她记恨着吃了楚君卓的亏,对此人毫无好感,也难以客寓目待。
他只是摇摇头,笑了笑,道:“昨晚初见,他一心煮茶,晾了我们许久,可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擅闯城主府,惹他不兴奋。”
永生着恼地插嘴道:“他有什么不兴奋的,早知道他今天要出阴招,我就该先下手为强,清算刺客行凶的那笔账!”
永生说完,心里舒坦了些,秦幽却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她才反映过来,自己似乎总是打断他的话。
她讪讪然,冲他一笑:“你说,我闭嘴。”
语落,她朝嘴里塞了好几块糕点,以防自己讲话。
秦幽这才又接着道:“他其时在黑暗视察我们,他看不透我,却觉察你头脑简朴,很好欺负,所以才决定从你入手,恰好你与小二有过节,便顺水推舟,利用这点,将我们逼入死境。”
永生闻言,接连翻了几个白眼,若非糕点堵住了嘴,她势须要与他争论一番。
秦幽对她没有据理力争颇感意外,瞥眸见她腮帮鼓鼓,面露不悦,除了干瞪眼,鼻孔出气,却无可奈何,心中便没来由一阵柔软,似乎看见了一只发怒却不能发作的小白兔,实在是可爱得紧。
“来,喝口水,别噎着。”
秦幽美意地将酒壶递给她,永生剜了他一眼,大爷似的劈手夺过,别以为一个善举就能收买她,她可是很记仇的。
秦幽合上折扇,神情变得认真:“我推测,这个把柄应该和瑄瑶有关。”
永生狠狠咽下塞了一嘴的糕点,捋了捋胸口顺过气后,才发表意见:“虽然你的分析很有原理,这件事也简直非管不行,可我们能不能先把云水珀弄得手,再管这些事?”
老实说,听他分析这一堆,她就觉着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虽然她也很想搞清楚真相,向楚君卓报仇,但一想到衡子还在昏厥中,心里总是不安。
秦幽随意从果碟里拈起颗浆果放入口中,一面有滋有味地品尝着,一面漫不经心地对她道:“相信我,这件事如果不解决,云水珀是无论如何到不了手的。”
永生听了,若有所思:“难道你想用真相做要挟,欺压他交出云水珀?”
秦幽徐徐移眸看她,脸皮微微抽搐:“我看起来像是这种人吗?”
“不像!”
永生心情严肃地否认,等秦幽正要展颜时,又绝不留情一瓢冷水泼向他:“你连人都不是,谈什么像不像的。”
秦幽一噎,顿觉嘴里的浆果不甜了,他手一扬,折扇便拎了起来。
永生早防着他这手,立即就抱头后仰,冲他直嚷嚷:“诶诶诶!就只许你数落我,我就不能还两句了?你这是恃强凌弱,天底下没这原理!”
秦幽看向自己的手,也不知怎的,自己似乎敲上瘾了,每次一差池头,就下意识地做这个行动。
他忍俊不禁,收回折扇:“你说得对,简直没这原理。”
一贯不正经的家伙,突然也肯低头示弱,永生非但不觉兴奋,还觉得心里毛毛的。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手,向矮几靠近,见他没有使诈的倾向,这才稍稍松口气。
为制止他也记仇,永生清了清嗓子,坚决寻了个话题,把这茬岔已往:“咳咳,这个……咱们来谈谈瑄瑶和楚君卓吧。”
“你说,这楚君卓是人,瑄瑶却不是人,他们肯定不能是亲戚,那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呢?”
“另有,那个瑄瑶到底是个什么工具?为什么今儿个一天都没露过面呢?”
“另有,你说过的那位漓水女君,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这些八卦压她心里很久了,奈何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问,眼下正好他有说话的闲情,可得抓住时机,先满足一番自己的好奇心。
秦幽却不答她的话,而是抬眸望向越来越暗的江面,透过水面的余晖,推测着时间的流逝。
永生没懂他老抬头看什么,只是见他盯着上头,便也随着看了几眼,并未见什么特别,但见他神情凝肃,倒也没出言滋扰,只能无聊地捡糕点吃。
残阳的余光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及至消失不见,太阳终于落山了,水底陷入一片漆黑。
秦幽信手一挥,变出一盏宫灯立在榻边,照亮了结界里的世界。
他没有回覆永生的问题,只是道了句绝不相干的话:“望夜已至。”
“啥?”
永生嚼着糕点,满脸茫然。
秦幽若有所思:“今夜子时,将是每月阴气最盛之时。”
永生闻言,略一作想,马上领悟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阵法会在那时开启?”
秦幽一手持扇,一手拈着末端的扇骨,将折扇一点一点地往里推:“有些事,我现在还看不清,但等到那时,答案自然会浮出水面。”
他说着,墨黑的瞳仁里划过一抹锐利的流光,扇骨碰撞着扇骨轻轻一响,折扇彻底闭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