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汐水懂分寸知进退，既不叫人一点儿自制占不着失了兴趣，也不叫人占多了自制变得下贱。那真是，进半分则多，退半分则少。
莫汐水正忙在世，突然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泼了她个措手不及。她还没来得及反映，另一盆水又重新兜下。
她彻底懵了，大冬天的，突然就被浇成了冰棍。那股严寒从外至内，又由内而外，真真是透透凉。
莫汐水徒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顺道把遮住眼睛的湿发拨开。她眨巴眨巴滴水的眼眸，终于看清了来人。
四个妇人正怒气冲冲的瞪着她，每人手里一个盆，其中两个手里的盆已经空了，另有两个，盆里装满了水。
看这架势，另外两盆水肯定也是为她准备的，水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在盆里翻腾着，跃跃欲试的想要往莫汐水身上扑。
莫汐水看着眼前高矮胖瘦的四人，确认并不认识她们，更不知道哪里冒犯了她们。但这都不是重点，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面对另外那两盆水的袭击。
她不需要转头，余光已经充实捕捉到了墨发的身影，他早就迅速的躲到了围观人群的最后面，生怕一个不注意牵连到自己。横竖他个矮，只要躲在人群后面，别人是发现不了他的。
莫汐水明白，墨发是无论如何也指望不上的。
再看那些男人，呵，不用看，横竖也没什么瓜葛，还能指望他们英雄救美？
莫汐水的心已经凉透，她闭上眼睛，任命的期待着另外两盆水的攻击。
期待总是漫长的，不外短短几秒，却似乎已经过了几个世纪。
终于，那两盆水被那两个妇人尽心尽力的泼了过来。可这一次，落到她身上的水却少了许多。
那会儿看时，明明是满满的两盆，怎么泼过来就只有这么点儿了？盆漏了？照旧她们不忍心，只泼了一点儿？
呃，似乎可能性都不大。
莫汐水鼓足勇气睁开眼，只见一个高峻的男人如同巨石般屹立在她身前。只看背影，她就知道他是谁。他满身已经湿透，水从发梢衣角滑落，掉到地面，打湿一大块。
偌大的地面，只有他的和自己的脚下是湿的。两块湿湿的地面紧密的连成一块儿，难分相互。
莫汐水的眼眶在一刹那湿润了，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人会在她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救她于水火。
欧阳霖挥手将面前妇人手里的盆打掉，怒到：“见了鬼了！居然敢泼本令郎，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妇人们本是来教训莫汐水，没成想泼了欧阳霖，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整个青湖县都知道，欧阳霖出了名的小气难缠、有仇必报。
冒犯了他，你可能被拖进巷子里暴打一顿，可能明白昼的被脱光了扔在闹市，也可能家里唯一的口粮突然就被成群的耗子吃个精光……
他抨击的花样层出不穷，而且让人防不胜防，被他盯上的人没有跑掉的。
故，青湖县流传着一句话：“宁冒犯阎王，不冒犯欧阳”，可见，在各人眼里，他是比阎王还恐怖的存在。
几个妇人感应大祸临头，战战兢兢。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嗓子，“跑！”
妇人们似乎如梦初醒，拔腿就跑。
欧阳霖快速脱手，抓住离得最近的倒霉蛋，脚下一绊，妇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妇人逃不掉，索性豁出去了，瞪着莫汐水骂到：“你个下/贱/胚子，不知廉耻，日日浓妆艳抹勾/引男人。迷得我家男人晕头转向，竟然拿着给孩子买药的银两来吃面。那么多银两，都换了面吃，谁知道吃的是什么面。呜……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法活了……你个害人精，你个XXXX……”
妇人越骂越难听，欧阳霖急了，一脚踩在妇人腿上，喝到：“闭嘴！”
妇人眼睛通红，躺在地上撒起了泼，“我偏不，横竖也没生路了，你踩死我好了。莫汐水，你个XX，XX……”
莫汐水没想到卖面竟会惹出这样的事端，她风情万种、提高价钱不外是想多挣一些钱，好早日过上“人”的生活。她不知道的是，原来也有许多人过着跟她一样艰难的日子。
她劝开欧阳霖，从钱匣子拿出一些银两递给妇人，“拿去给孩子治病吧。”
妇人愣了愣，一巴掌拍开莫汐水的手，“怎么？看人多，心虚了？想冒充好人了？只怕这银两我有命拿没命花。”
妇人指了指欧阳霖继续说到，“昨日，你跟他在大街上搂搂抱抱。今日，他为了你挡了水。明日，不定要怎么抨击我。这银两我可不敢要，你照旧留着自己用吧，买寿衣做棺材都可，愿你们这对狗/男女早死早投胎，免得松弛青湖县的民风。”
人群哗然，偷/男人偷得如此明目张胆，这还得了？青湖县的女人（云凤楼的除外）最重名节，如今出了这样的人，岂不是丢了整个青湖县女人的脸？
就连那御赐的贞节牌坊也会因此蒙羞。
“将这不知廉耻的女人浸猪笼！”
不知谁吼了一句，其他的人纷纷赞同。
“浸猪笼！”
“浸猪笼！”
“谁敢！”欧阳霖朗声怒吓。
震天响的声音徐徐小了下去，诺大的一群人全都平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他们并没有逼死莫汐水的意思，女人们想给她教训，让她以后不敢明目张胆的跟男人眉来眼去，不敢借着卖面收敛钱财。
男人们想借此给欧阳霖尴尬，他们不敢直接冒犯欧阳霖，这口恶气出在莫汐水身上虽有些不忍，却也痛快。
他们各怀心思，巴不得这场闹剧升级又不想引火烧身。
正僵持着，终于有人找到了突破口。
布匹店的李大娘不知何时站在了墨发的身旁，她的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她说：“墨发，你的娘子满身都湿透了，赶忙带她换身衣服，否则，会着凉的。”
墨发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进入了各人的视线，对呀，怎么把他忘了，他可是莫汐水的丈夫。
众人把他推进了人群中央，逼得他正好与欧阳霖、莫汐水相视而立。六目相对，火花四溅，众人备好瓜子板凳，只等着一场好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