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人行程千里,目标极大。庆忌接纳要离的化整为零之策,将军士们分成了几波,装扮成种种客商或者随从护卫,骑着马赶着马车,向艾邑进发。
至于粗笨的战车未来也用不上,狠狠心忍痛弃了,那些显眼的长戈、盾甲之类的武器用粗布包起来藏在货车内。
春秋末期商贸已经开始盛行,贩卖木材、铁器、粮食、布帛、皮革、陶器等物品,一些旧城邑好比齐都临淄、楚国的郢都、晋国的曲沃等都生长成了较大的商贸都市,一些小都市也悄然兴起。
因此,只要不是刻意袒露,一般不会引起守卫们的注意,而且庆忌要求军士们尽量避开都市,淘汰了不少麻烦。
白昼赶路,到了夜晚便在野外拼集一晚。
要离主动要求殿后,庆忌作为先头队伍提前两天出发,再就是椒丘祈和鞠余,划分带一队人紧随其后。
两日后,范蠡和文种从艾城收购了一批粮食,要离等三人领导着七八十人装扮成粮食市井、车夫和护卫,赶着十几辆马车出发了。虽然,粮食并不真的贩卖,正好运送到接头所在用做军粮。
定时商量好的行军路线,车队行走在开阔的官道上,有些偏僻的地方不修官道,只能在崎岖难行的小路上跋涉。
晓行夜宿,约莫行了十余日,便途经宋国进入了楚国。
一路行来,为制止节外生枝,一行人避开那些大的城池,一些小城池实在绕不外去的才进城。
那时候的防卫体系不象今天这么严密,大部门强大的防御力量都集中在一些大城池,一些小城池象征性地设置一些守兵,真正打仗时才招募士兵参战。
守卫看到这群人,也只是稍加盘问一律放行,就算眼尖的守兵看出了一些眉目,只要这帮人不惹事,他们也不想故意找茬。
秋已至,江南却感受不到季节变换,但仍有一些敏感的树木提前感知到了季节的更迭,叶子开始枯黄飘零。
气温在悄悄地下降,尤其到了晚上,露重霜浓,空气中多了几分冰凉的寒意,需要加一层夹衣了。
越往南,山地徐徐增多,门路愈举事行。
幸亏庆忌嘱咐宁静第一,没有特意要求汇合的时间,一个月内赶到就行,倒不急于赶路。
又行数日,绕过了寿春,渡过淮河,穿过了六城。
坐在最前面扮成车夫的范蠡跃上车辕,手搭凉棚远眺了一会儿,指着很远的一座大城道:“前面是舒城,过了舒城,再过两三日就可以到艾邑了……”
一旁骑着高头大马,扮成巨贾的文种道:“令郎庆忌恐怕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范蠡跳下来重新坐回马车前辕上,道:“到了那里,我要看看可以倒腾一些什么好工具,听说那里生产的丝绸不错……”
“你记错了,最好的丝绸在巢湖,名为巢丝。”文种却一本正经隧道。
“没看出来,子禽对经商也有兴趣了?”范蠡眼前一亮,似乎从迂腐的文种身上一下子找到了令之兴奋的闪光点。
二人交好,性格却截然差异,文种一直是他想要拉下水的目标。
“经商我可没兴趣,至于知道的这些事情都是书上说的。”文种摇着头实话实说,“师兄,我可提醒你,师父说正事要紧……”
“知道了。”范蠡收敛起笑容。
一阵马中蹄声起。
要离从后面赶了上来:“快到了,列位兄弟都当心点!”
“是!”众人应道。
正说话时,忽见远方灰尘飞扬,十余骑飞驰而来。
“是椒将军和鞠大人!”一名眼尖的士兵道。
要离微生疑惑,暗道二人这时候来做什么?恐怕不怀美意。
范蠡却嘿嘿一笑:“主动送上门来了……”
他这一句话话里有话,从范蠡欣喜若狂的神情明显可以看出,他那股除掉鞠余的激动难以抑制。
要离和文种心知肚明,文种问道:“师兄计划怎么做?”
“识趣行事!”范蠡沉声道。
纷歧会儿,两人带着十几名亲信来到了众人眼前。要离疑惑地问道:“二位大人这是……”
椒丘祈面色阴沉,鞠余堆起笑脸,道:“庆忌将军已顺利抵达艾邑,派我二人回来接应。”
“令郎真是考虑周到。”要离笑道。
……
鞠余客气了几句,加入了队伍。
一行人继续赶路,不觉间已是日薄西山,面前群山横亘,翻过连绵的山峰即是艾邑了。
门路崎岖不平,极其难行,速度减缓下来。
陪同着远处天边最后一道霞光消殁,明亮的天空拉上了巨大的帷幕。
士兵们点亮了火炬,一行人逶迤而行。
大车忽高忽低地左右摇晃,上下颠簸,有些地方太险了,需要军士下马推动前行。
好不容易越过了一座陡峭的山岭,人困马乏。
鞠余从队伍后追上来,堆着笑脸道:“要将军,明天的行程很轻松,不如今日早点扎营安歇吧……”
要离颔首同意。
立即,一队人在山坳里的一处密林中扎营。
“怎么,二位大人不想和我们住在一起吗?”见鞠余和椒丘祈抄着手,并没有计划扎营的意思,要离问道。
“这么多人在一起不太方便,我们去那边结营……”鞠余指了指远处。
他手指的地方是约莫里许之外的一处山坡,那里乱石横生,几棵枝干虬结的杂树孤零零地散落在乱石堆中。
“请便!”要离道。
鞠余和椒丘祈两人带着亲信离开了队伍,四处转了转,从要离这里要了粗布、麻绳和草席等物,又砍了一些树枝,在那片干燥的地方搭建了几个简朴的帐蓬。
远远看着火炬照耀之下,二人的亲兵忙在世,要离疑惑隧道:“何意?”
“看不出来。”范蠡道,“我算算!”
说完,他取了一个古色古香的罗盘出来,奇形怪状的,分为上下两层,一大一小两个圆盘,划分标注着天干地支,八卦星位,中间另有一根铜针。
要离认得这是六壬神盘,看来范蠡这是要用大六壬神数推算。
六壬神数相传为九天玄女所传,和太乙神数、奇门遁甲并称为古代三大术数,合称为“三式”,古有“精通三式谓之神”之说。
在古代玄学史上,大六壬术非大智慧者不得要旨,要离虽然智商不低,却没有到达能够理解的水平,当初学的一头雾水,最终只得放弃。
只见范蠡郑重其事将六壬神盘放在草席上,微闭双目盘膝坐于其前,左手掐诀,似乎在进行一种神秘的仪式。
少顷。
他轻声一喝,那根铜针诡异地自行旋转起来,上下两层圆盘也随着旋转。片刻后罗盘停止了转动,指针定在了一处。
范蠡掐指盘算了一番,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他睁开双目,沉声道:“此乃一涉害课,今晚鞠余二人必有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