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另有谁来见,难道是来讨论军情的?先轸心里打了一个问号,便问道:“什么人?”
“一位老者,不是本军的人!”军士道。
老者?
先轸越发疑惑,颔首示意请进来。
帐门一开,先轸抬头看,进来的果真是一名两鬓花白的老人,面色清瘦,目光如炬,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看清后他马上呆住了,揉了揉因连日操劳有些红肿的眼睛后迟疑着问道:“你是……先生?”
来人正是王诩。
他此次不远千里来到濮阳,不仅仅是看望先轸,更重要的是有一个心结在心里。
之前曹刿经历的事,给了他一个提醒。
史书纪录,先轸指挥的城濮之战中有一段谜,王诩担忧是九婴所为。
尽管将一道通玄一念植入先轸脑中,可以时时监测他的所作所为,但此战至关重要。为慎重起见,所以他亲临战场,计划与先轸一起经历这场战事。
立即他算准了时间,留下苏从暂时代管学堂,孤身一人直奔濮阳战场。
苏从,能言善辩,厥后生长为楚庄王身边的重要大臣。曾于公元前610年时激励沉湎酒色的楚庄王励精图治,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最终成为了春秋五霸之一。
学堂交给他十分放心。
“先轸,我们师徒有几多年未晤面了?”
现在,王诩仔细地端祥着这名曾经的猎户之子,眼前的先轸却已经两鬓微霜,成了一名老帅。
“回先生,三十四年了……先生,你照旧以前的样子,一点没变。”大敌当前面不改色的先轸,当见到多年未见的王诩时,禁不住眼圈有些微红。
“真是岁月如刀,一晃儿这么多年了啊!”王诩也是唏嘘不已。
“先生,我将你引见给文公。”先轸道。
这时候的王诩已经是声名远播,台甫早就传入了晋文公的耳朵里,如果引见给晋文公,荣华富贵自然是免不了的。
“为师闲云野鹤惯了,不想惊动他人。”王诩却摇头。
其实,不仅仅是王谇谰人不喜欢朝堂之上那种羁绊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他还肩负着鬼谷子交托的历史使命。那个使命就象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他不得不选择平凡。
“那么,先生你来寻我,所为何事?”先轸又问道。
王诩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我来做你的随从!”
先轸一听大惊失色,忙战战兢兢隧道:“师父,你折杀我了,门生有什么怠慢之处请师父谅解。”
王诩摆手道:“不必在意,我并非说笑。”
“好,我马上部署!”先轸没有多问,只颔首道。
在他心中,如同神一般存在的师父这样做自然有他的原理。
而且,纵然做了缜密计划与部署,但独自领导如此大的战役,先轸心里终究没有底。如今师父来到身边,他感受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也轻松多了……
……
翌日黎明,天空阴霾。
呜呜呜――
一声声响彻云霄的军号声响起,打破了濮阳城外形成已久的静寂。
森林中,动物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气,三五成群的鸟儿飞上天空,野兽惊惧地驻足聆听,又四散而逃。
军号声来自两方坚持的人马,一方是濮阳城前有莘以北的晋军,另一方则是劈面十里外的楚军。
实际上,晋和楚之间恩怨并不深,以这种最古老也是最收效的会战方式,是解决两国之间恩怨由来已久的老例。
此战也是双方第一次大规模交战,所投入的总军力接近十六七万。
那时的兵制,各国接纳的是沿袭已久的寓兵于农制,一直到战国时期商鞅变法后才开启了全民皆兵模式,而征兵制则到了秦朝才泛起。
在动辄数十万军士参战的今天看起来这点军力不多,但在那小我私家口稀少,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已经是稀有的了。
相比而言,楚国荟萃了陈国、许国和蔡国的精锐,士兵到达了八九万,稍占上风。
这时,旌旗晃动,训练有素的两军迅速摆开了阵势,城濮之战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晋楚两国人马各分作了三军。
楚国为左师、右师和中军,晋国为上军、下军和中军。各国三军之间拉开了里许距离,既可各自为战,又能保持呼应。
烈风阵阵,吹着中军旗呼啦啦作响。
战旗下,一辆战车上昂然站着银盔银甲的先轸,晋国的最高统帅。在他身旁陪同着一位气宇特殊的老者,一身青色盔甲,正是扮作随从的王诩。
“先轸,一切都部署好了吗?”王诩问道。
先轸躬身行礼:“回老师,一切准备停当。”
王诩点颔首。
城濮之战的第一阶段尤其重要,可以说是成败的要害。先轸设计得极其完美,只要凭据他的设想生长下去绝对没有问题,因此王诩只静观其变。
咚咚咚――
正此时,楚军阵中鼓声大作。
“右军,出击!”成子玉大手重重一挥,下达了进攻命令。
“嘿!”
传令兵将手中令旗挥舞,在右军将斗勃的指挥下,楚军右师齐声呼喝,气势如虹。
凭据计划,晋军派出下军接战。
晋军下军将名为栾枝,此时看到嘿嘿一笑:“元帅已经密授机宜,楚国右师来源混杂,其中陈国和蔡国的队伍畏惧打仗,容易松动。只要挫败了这股队伍,右师不攻自破!”
果真不出所料。
正说着,楚国右军中已抢先杀出两支人马。
一支人马执一杆飙旗,上书一个紫色的“陈”字,为首一人黑脸宽额,正是陈国将军辕选。另一支人马乃是蔡国队伍,领军上将面色白皙,是蔡国令郎印。
“白乙丙将军,烦你出战,记着只许败,不许胜!”栾枝付托道。
『!”白乙丙也不多问,率领秦国将士杀出。
两军距离里许时,眼见就要接战,不想秦军突然旌旗一展,前军做后军急急退却。
“看来斗勃将军的担忧多余了,都说秦国军队作战凶猛,没想到徒有虚名,这么不堪!”辕选自得地哈哈大笑。
“追!”令郎印叫道。
说完,蔡军一马当先冲出。
“可恶!令郎印,你想抢头功吗?”辕选见状,怒气勃然,“传令,全力追击!”
两支人马唯恐被对方抢去了劳绩,争前恐后地驱车追击而来。
嘭――
刚追出不到半里地,耳听对方阵前一声炮响,紧接着阵形一分,百余骑突然冲出,当先一人乃是晋军下军佐胥臣。
现在他手中挥舞着一柄长斧,催动一辆巨大的战车直冲而来。
陈蔡两军久经沙场,按说一百多人没什么可怕的,哪怕是敌方精锐。
但要害是,拉动战车的坐骑皆是一身斑斓条纹,头顶一个“王”字,乍看之下就像无数头凶猛的老虎一样。
“什么,这么多老虎?”军士们一声惊呼。
“吼――”
正疑惑时,晋军传出了一声声猛虎的啸声,却是百余人故意发出。
“真老虎,照旧假老虎?”
一阵骚乱。
“不要慌,只是战马蒙着虎皮而已!”令郎印看得清楚,高声提醒。
可是士兵们明白,战马却不明白,动物的本能立即占据了上风。
“唏溜溜――”
眼见百兽之王扑来,蔡军中当先一头战马受惊了,前蹄猛然站起,调转身向后窜去,无论御马手如何驾驭,依然如故。
接着,第二匹,第三匹……
数匹战马拉动着战车掉头狂奔,直向跟上来的斗勃军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