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焰放下望远镜，又走到一具张望镜旁，借助它看着远处的海面，问道：“钱少尉，那火焰在朝什么偏向移动？”
“回舰长，火焰距离我舰太远，而且一闪而过，请恕卑职无能，无法判断其动向。”
“少尉不必自责……”沈焰又侧头对两名视察兵问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火焰在向哪个偏向移动？”
“这……”
见两人都支支吾吾的，沈焰顿感疑惑。
这时，孙尚香和其他军官们也赶到了指挥室。
“歉仄舰长，卑职来晚了……”
杜海安正了正军帽，又见沈焰连上衣都没穿，立刻让人去装甲内室拿舰长的备用衣帽。
沈焰绝不在意地摆了下手，对那两名视察兵追问道：“你们也没注意到火焰偏向吗，那它是静止照旧移动？”
按理说，如果钱东丰能看到火焰，使用张望镜的两个士兵理应看得更清楚。
可惜一号与二号视察台都被飓风摧毁了，并没有其他视察兵与瞭望手在夜间值班，沈焰只能找这两人询问。
不意这两名士兵依旧有些犹豫，并不回覆自己，杜海安走到沈焰旁边，对着那两个士兵喝道：“忘八，舰长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禁绝延长舰长的时间！”
“是！”
“舰长，我们基础没看到什么火焰……”
“什么？”
沈焰眉头一皱，只听其中一名视察兵又说道：“标下一直在警戒海面，简直未发现什么一闪而过的火焰……”
视察兵们之前仔细想过，在这片海域遇到舰船屡见不鲜，但遇到船上飘着火焰，还什么一闪而过，这就太离奇了。
于是心中认定是钱东丰又犯了神经病，没须要陪他一起厮闹……
听了视察兵的话，军官们都用不满的眼光看向钱东丰。
钱东丰少尉知道各人想起了原来的事，越发不信任自己，情急之下，想要冲向沈焰身边好好解释一番，却被阚少尉与魏少尉同时伸手拦住。
沈焰摇头道：“放开钱少尉。”
“遵命。”
钱东丰走到沈焰身前，情绪激动道：“舰长，简直有火焰泛起，卑职绝不敢欺瞒舰长……”
视察兵们刚要反驳，却见杜海安皱眉道：“小钱，你太累了，去休息吧。”
杜海安此时也认为视察兵们是对的：钱东丰又泛起了幻觉，并在凌晨四点启动战备，让全舰人员随着瞎折腾，真是让人火大。
但是钱东丰究竟是军官中的一员，尽量不能在士兵面前对他随意痛骂，那会损害整体军官的威严。
“杜少校，请相信卑职，卑职绝没撒谎，也没泛起幻觉……”
“钱少尉！”
杜海安忍不住发怒了。
之前没有生机，是计划给对方留个台阶下，没想到这个钱少尉不仅神经有问题，而且还不识抬举！
“你的眼睛比那张望镜还灵啊？两个视察兵都没看到火焰，就你看到了？”杜海安生气道：“就算不提张望镜，在指挥室值班的不是另有别人？来来来……”
杜海安拽着钱东丰的领子走了两步，指着舵手与车钟兵喊道：“你们谁和执星官大人一样，看到那火焰了？”
见士兵们都在摇头，杜海安一副理应如此的心情，重重地哼了一声。
“杜少校，请先放开钱少尉好欠好……”
见孙尚香面露不忍地在求情，杜海安只好松开钱东丰的领子，呵叱道：“你辜负了舰长的信任，另有什么话好说？”
钱东丰看了眼沈焰，满脸涨红道：“卑职没有撒谎……”
“还嘴硬！难道整个指挥室的士兵们都在撒谎不成？”
大为生气的杜海安没注意到士兵们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只听钱东丰深吸一口气，答道：“是的，他们在撒谎，因为他们其时都在睡觉……”
士兵们就怕钱东丰说这个，立即纷纷反驳道：
“钱少尉，您虽然是主座，也不能血口喷人啊！”
“是啊，杜头儿，弟兄们绝对没睡觉，您可做主啊。”
“舰长，冤枉啊！”
“都住口！”
杜海安猛一挥手，让士兵们住嘴，其实他已经怒不行遏了：这些险些都是航海部的士兵，钱东丰竟然诬陷他们值班时全在睡觉，打狗还要看主人，这简直是冲自己这个航海长来的啊！
“钱东丰少尉，您的意思是我老杜的兵都喜欢偷懒，置我舰安危于掉臂，只有你钱东丰大少尉兢兢业业地履行职责喽？”
“杜少校，我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
杜海安直接转身对沈焰敬礼道：“舰长，有人说我老杜没带好兵，我老杜什么话也不说了，舰长要是觉得我老杜不称职，随时可以下令把我丢海里去……”
见自己的航海长如今生气，沈焰马上一阵头大，只好对身旁问道：“有没有发现情况？”
张望镜旁的两名指挥部少尉摇头体现没有。
目前看来，应该是钱东丰撒谎了，虽然看他一脸激动的神情，不像是刻意在撒谎，但他简直是误报军情。
如果不处罚他，就会伤了杜海安与一众士兵的心；如果现在处罚，沈焰又想不出该如何做。
“指挥室、指挥室，我是胡从星，主炮全部装填完毕，请见告目标方位……”
自从拉响了战斗警报，延平郡王号就停止了前进，现在舰艏正对着七点钟偏向，离钱东丰误报的“火焰”偏向所差不远。
沈焰觉得现在解除战斗警报，就会让这位与自己差不多年轻的……看似与自己差不多年轻的钱东丰少尉遭到两千多人的痛骂，那还不把人逼自杀了……于是决定先把事情拖一下。
让士兵们依旧保持战备状态，借此时机演练两三个小时，然后再跟全舰官兵们说是自己的计划，这样能为钱少尉分管许多恼恨：究竟自己只是来参战的，等这场海战结束还要回地球，不怕被仙界水师讨厌……
“命令，舰艏转向四点钟偏向，所有主炮瞄准七点半偏向，仰角零三零，期待命令。”
“遵命，舰长，您就瞧好吧！”
只要能开炮，胡从星说话时都市显得很兴奋……
见沈焰似乎信任了自己所说的话，钱东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想掉泪。
“舰长，您这是？”
看着杜海安不解的目光，沈焰对他笑了笑，并没多说话，反倒是走到孙尚香身边，见她将秀发随意扎成一个马尾辫，知道来得也很慌忙，便小声道：“一时半会没事，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
孙尚香轻轻摇了下头，又有些迷茫地对沈焰眨了眨眼睛。
沈焰知道她在询问到底有没有火焰泛起，但这又没法回覆，究竟军官们都在旁边站着，只好偷偷对她苦笑了一下。
舰上没有对海雷达，无法在黑夜中探测远处的舰船，杜海安见沈焰并没急着为自己做主，马上有些不满。
“舰长，卑职想了一下，钱少尉适才说简直也有可能？”
“哦？”
沈焰很好奇杜海安怎么要帮钱东丰说话，但看到对方脸色后，瞬间明白这说的都是气话。
士兵们可不知情，马上着急起来。
“杜头儿，您怎么连弟兄们都不信任……”
“住口，人家钱少尉虽然在水师学院结果很差，但是对皇家水师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
“再说了，不就是在原舰队误报了好频频军情，把整支舰队折腾的够呛，这才被罚来我们三十七舰队嘛？这又怎么了……”
“人家钱少尉来自主力舰队，对你们这些三十七舰队的士兵教导一番也是应该的，说你们都在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谁让你们都是后娘养的，要虚心！”
听到这，航海部的士兵们知道自家主管在说反话，马上对钱东丰敬礼道：“钱少尉，我们都虚心听您教导！”
这话让钱东丰尴尬地低下了头。
沈焰很是不满道：“杜少校，你究竟要表达什么？”
“回舰长，卑职提议打开信号探灯，与对方那条冒着火焰的战舰取得联系，以证钱少尉清白，也好让卑职好利益罚这几个小兔崽子，给钱少尉出气……”
“打开信号探灯？”
沈焰愣了一下：战舰行驶时，需要进行灯火管制，尤其是在失去对海雷达的情况下，贸然在深夜打开信号灯，可能会招致远处敌人的袭击。
“是的，请舰长批准我舰立刻打开探灯，不能再让钱少尉蒙受冤屈……”
如果远处真埋伏着敌人，打开探灯会为对方指明攻击点，而现在是四点二十分，虽然靠近热带海域，但因所用时区差异，要到五点半时天才会亮。
其实最好的要领是用无线电进行喊话，那样可在黑夜中隐藏舰体，但是延平郡王号没这条件，至于扯着嗓子向远处海域喊话就更不现实，除了主炮的开火声，什么声音也穿不透海上的大风，让一两万米外的人们听到。
所以，如果真有舰船冒着火焰在远处经过，用信号探灯联系是最好的要领。
只要保证信号灯不要亮太久，关灯之后快速移动一段距离，就能降低被击中的可能。
不外沈焰担忧的不是信号灯引来的攻击：这里是同盟阵营后方海域，敌舰很难来此攻击，纵然有巡洋舰仗着高航速摸到这里，也很难对延平郡王号造成伤害。
沈焰担忧的是探照灯一旦打开，发现劈面基础没船回应，杜海安就会立刻对钱东丰举事，到时连自己那个演习的借口也不能用了。
“怎么样，钱少尉，您觉得呢？如果有船回应我们的信号，我老杜肯定给您一个满意的回复，如果没有……”
钱东丰鼓足勇气，坚定道：“那我自此离开水师！”
“好，舰长，请下令吧！”
“舰长，请下令吧！”
见两人都要求开信号探灯，沈焰有些失望地看了钱东丰一眼：人要想死，真是怎么拉也拉不住……
“命令，六十秒后对七点半偏向打开信号探灯，开灯时间控制在二至三秒，间歇五秒，重复三次。”
“命令，轮机室做好准备，八十秒后启动前进二，航向稳定，三十秒后重新停船。”
“命令，火炮部严密监视七点半偏向，随时做好开火准备。”
“遵命，舰长！”
一分钟后，延平郡王号的前舰桥上亮起了一道雪白的光柱，在黑夜中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