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致深看着她上前一步,白九槿身上带着风雨欲来的微寒,而他身上带着风雨欲来的燥热。
“你的爸爸会接你的妈妈,张叔会去接他的亲人,莫寒也会有她需要接的人。”
席致深说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他喉结转动,声音通过空气传到皮肤,又从皮肤传到血液,最后汇入左心房的地方:
“而我,只会接你。”
轰隆轰隆!
黑云下坠,天空险些黑暗
沉闷的雷声传来,敲打心脏,跳动速度加速。
身体外酷寒,
身体内燥热。
闪电劈下,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远处的黑,
进出的亮,
时间定格。
白九槿感受自己身体里和身体外形成了两种极致的矛盾,似乎置身冰火两重天。
她张了张嘴,却没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只听见对方一句:“直到我死的,上一次。”
耳聋发聩。
白九槿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出了问题,似乎远处的雷声远远没有这句话的声音重。
她阴差阳错一般,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你,能送我回去吗”
对方单手撑开了伞,上前将她护在怀里,距离太近,呼吸都交缠到了一起。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打在伞面上,声音很重。
“走吧。”
那就走吧。
路上险些只剩下了急着回家的车辆,没有行人。
一只大手揽在白九槿肩上,两人在雨中前进。
身影在雨中看不真切,轮廓雾蒙蒙的,远看,似乎融为了一体。
雨伞倾斜,小小的那个被护得严严实实。
白九槿看着因为雨伞倾斜而和周围落地角度差异的雨点,心咚咚的跳。
难道这就是偏爱吗?
她会佣有这份偏爱吗?
会的话,是多久呢?
白九槿猛然想起来了她问的那句话:
“你能接我几多次呢?”
“直到我死的,上一次。”
真好。
回家的路似乎很远,远到白九槿觉得她们两个似乎一直会走下去。
但是这条路似乎也很近,进到白九槿一路迷迷糊糊似乎只能装下那一句话。
席致深站定,前面就是白九槿的家。
“回去吧。”
“那你……”
“我有其他的事。”
或许是另有事情没有处置惩罚,脑子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白九槿呆呆的点了颔首,往回家走。
一步,
转头看一眼,席致深站在在那里看着她。
他好高啊……
两步,
转头看一眼,席致深站在那里看着她。
他的衣服湿的有点多……
三步,
转头看一眼,席致深站在那里看着她。
他的目光好深邃啊……
四步,
转头看一眼,席致深站在那里看着她。
他今天似乎叫自己名字了……
……
最后一步,
……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偏爱。
……
白九槿打开门,她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丽莎女士揭了面膜,用一种特别八卦的眼神看着她,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保温桶:“送来的姜汤在这呢!”
“送来?”
什么送来?
白九槿一头雾水。
丽莎女士看了看她,眼神里全是戏谑:“装,你再装?”
“阚泽送过来的,还能有谁啊?”
“连放热水都交接了!”
“喝完姜汤去洗刚恰好。”
丽莎女士已往拉着白九槿的手臂,耳朵凑在了一块,一副“姐俩好”的样子,悄咪咪的:“你说,你和席上将……是不是……嗯?”
白九槿深呼一口气,覆住她妈的手,漏出一个尺度的假笑:“没有。”
“妈,我先上去洗澡了!好冷啊!”
说完,拎气桌子上的工具一溜烟的跑了。
剩下丽莎女士一脸无奈:“哎~你这孩子……”
行吧。
年轻人的事她管不着了。
不外她老公今天去接自个的时候,带的那个伞可真是小啊……
窗外的雨依然不停,天彻底黑了下来。
席致深站在一处玫瑰前,打着伞。
举着雨伞的手臂前倾,肌肉紧绷,线条优美。
他打了伞,然而他整小我私家却袒露在阴雨之下,雨水顺着下颌线落到胸口,往下,衣服贴在腰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腹肌的轮廓,引人遐想。
席致深打着伞,
仅仅是打着,
因为他的伞下,护着的是一朵蔷薇花。
上面的那株月季,颜色似乎更浅了,近乎被冲刷成了白,花瓣被雨点绝不留情的打落在地。
这株月季没有什么枝叶,唯一两片叶子,在大雨中,伸到了那朵蔷薇的上面。
叶子被雨打弯,伸直。
再打弯,再伸直。
那朵蔷薇在他刚刚来的时候,被雨打的外面一层花瓣全部落下,却依然在雨里摇曳。
席致深默不作声,随即上前举起了伞。
阚泽从雨里冲来,看到的即是这样一副场景:这个国家军队的最高领导人,在为一朵蔷薇花撑伞,态度虔诚。
阚泽愣愣的看着,他抹了一把脸,混着雨水,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流泪。
阚泽上前,站在席致深身后,他尽量控制自己像往常一样,给上将汇报:“上将,姜汤已经送已往了,白小姐回去就能喝。
热水也付托了,是白小姐的母亲亲自放的。
另有,阿尔法队已经全员到齐,守在白小姐身边了。”
“嗯。”
前面的人也像往常一样回覆他,示意已经知道了。
阚泽看着席致深的背影,想开口劝劝他。
末了,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缄默沉静站在席致深身后。
雨一直在下,
风一直在刮,
天一直黑着,
席致深,一直这么撑着。
时间似乎很漫长,阚泽之前在夜里武装渡囚训练的时间,都没有这个晚上难熬。
时间似乎也很快,
白九槿在家里,喝完姜汤洗了澡,安牢固稳的睡了一觉。
席致深站在雨夜,看着那株蔷薇借着雨水,疯狂向上生长。
……
天徐徐破晓,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雨停了。
一会儿,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世界徐徐地灼烁了起来。
那朵月季熬过了雨夜。
那朵蔷薇伸展了高度。
两朵花在同一水平线,盛开着。
也依偎着。
她说的对。
席致深收起了伞。
他逆着光逐渐远离那两朵花,但心里都是安宁。
这个夜晚,
蔷薇花很宁静,
白九槿很宁静,
席致深-也宁静。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