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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为君

第四十一章 议定

西晋为君 百草三味 3020 2019-07-27 23:35:00

  一开始听闻这开市之策,他们确实本能阻挡,究竟如今不是政平人和的年代,能少点折腾就少点折腾,与民养息才是正道。

  但一路来听了王延的介绍,解说,又见天子不时出言询问,什么人流量几何,什么营造规模,置什么摊贩,怎么治理,克税几何,怎么吸纳商户等等诸多闻所未闻的问题。

  哪还不知道天子心里是什么意思?

  而且也让他们动起了脑筋,开始考虑,这策之利是否真大于弊,到底真能不能行。

  他们都是久居政界之人,在位也是清干问政,不是懒惰偷安,自然知道政策方略少有两全其美的,但有利大于弊,便可考虑。

  况且天子问这么细致,王延也多有回复,可见其并不是马马虎虎,脑袋发烧而想实施的,确实是有计划,有考虑的。

  刘暾首先回覆道:“一路来听王散骑所讲,臣确实线人一新。这加开易市,自然可行。可这夜市……是不是于朝堂之上再与诸君商讨商讨?”他是司隶校尉,纠察州郡,照旧担忧开夜市的宁静问题。

  说着,看着司马炽,又看向刘默。

  刘默迟疑,没有立即接话。王棱见刘暾无视他,皱皱鼻,别过脸,没有言声。

  王延闻言,脸现失望之色。一路来,他也累得够呛,精疲力尽,唾沫都说干了,见还未感动三人,不由有点泄气。此时也没心气再出言力争。只是把希冀目光看向司马炽。

  其实最要害的还要看陛下,虽然,另有太傅。他明白陛下没有独断,就是因为刘默和王棱就是太傅的替身。

  司马炽没有等刘默亮相,笑了笑,旁顾而言他,“走了这一下午,卿等肯定很累吧?”

  “说起来,朕也很累。”

  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司马炽继续说道:

  “但朕听闻,城外有专事砍柴为生的樵夫,天未亮便入深山樵柴,一天劳累所得,日黑披星戴月方归。翌日天未亮又行山路,远至洛阳,易昨日所樵之柴。若市利好,便能换些盐米,以供家里需用。市利欠好时,或逢上闭市,两天辛苦便付诸东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皆如是。”

  “诸如此类者,渔夫,猎户等生计,不行胜数。卿等觉得,他们这样的生活累不累?”

  “更近些说,就拿刚刚我等一路所见者,忙忙碌碌,蝇营狗苟,脚不沾尘,面现愁容。他们呢?”

  “或有人言,他们为黎民黎民,家无余粮,居无多财,奔忙劳累为生计,累是应该的。”

  “那我们呢,不用劳累便得衣食美味,难道也是应该的?但吾等衣食者何来?”

  “朕曾听坊间俚语:所谓名士者,不必须奇才,但使常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成名士。”

  刘暾、刘默、王棱三人听到这话,俱都眼瞳一缩。心里暗自咋舌。陛下这话真够辛辣的。

  又听天子继续说道:

  “朕敢断言,有应该想法者定富贵不外累世。朕近来读《荀子》对其舟水之喻多有感,思这君与民真恰如舟与水,舟行水上,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水竭,则舟不行行;水怒,则舟毁人亡。”

  “吾等忝为黎民黎民之府君帝王,不行不思之,如何能使之少些苦累,生活富余,方为我辈治政理国之想,求久生久存之道。”

  “诸卿以为朕言,是也不是?”

  刘暾三人连同王延听陛下突然这么一阵感伤,一时间都心有所感。

  特别是刘暾和王延,一个受家风影响,素来亲民,一个身世寒微,有过底层生活经历,两人听到“君与民”之论,更是双眼流光溢彩。

  刘暾立即拜道:“陛下之言,臣内疚难当!陛下爱民之心,臣今日方知其深。请陛下放心,易市夜市之策,臣当鼎力助陛下成之!”

  顿了顿,又道:“就算有一二,臣也自担之!”

  司马炽摆摆手,笑道:“策皆有其利弊。利,策之所出也;弊,自然防患于未然。朕也不行能独享利,而令卿来担弊之责。刘卿有心了!”

  “加开易市,并开夜市,是朕今日思想的结果。王散骑受朕付托,近日劳苦奔走,方有这数处择选地。”

  “不瞒三位卿,前番数年之乱,国库已近枯竭。太傅又将南行,安妥黎民,所需也甚巨,一旦资用不足,怕有拖行程;正胶着的邺城之战,数州雄师并动,所需粮秣,亦是巨资。”

  “国库充盈多赖于农。此时刚开春儿,农事正值一年之计,若加征钱粮,等同于饮鸩止渴。思来想去,只能行商事。”

  天子突然这么推心置腹,刘暾刘默王棱三人闻言,皆有所想,又都有点始料不及,但也立马感同身受。

  是啊,战乱刚过,国库没钱,随处又要花钱,不想措施怎么办?

  这虽然不是多好的措施,但总归是措施不是。总不能真的夺农时,加钱粮,逼反黎民吧?又总不能不让太傅南行,或拖延行程吧?

  这么一想,三人心中的抵触立马消了泰半。特别是刘默和王棱,作为太傅亲信,知道太傅近来的心思所系,若是自己执意阻挡,转头被陛下一转口见告太傅,那就大为不妙。不外,也盘算主意,之后立马将此事通报太傅。

  刘默终于开口道:“这……萧条于斯,真的会有用吗?为商者最为奸诈,只重利,若克税过重,其等必不愿,若过轻,恐于事无补。”

  他虽有心转圜看法,但不宜一下子变化。遂如此曲言。

  “事成不成,在于人为。卿不必过虑。朕今日唤你们来,一是听听你们的建议;二来也是因为你三位乃洛阳治政之官长,此事所涉问题居多,又在汝等辖区,需你们同心协助。朕已属意将此事交由王散骑来专管,你三人不行懈怠。”

  “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谁拂了朕意,可别怪朕不留情面。”

  “特别是刘司隶,王县令你二人,朕听闻你俩有瑕,但小我私家情绪,切不行带到政务中来。”

  听此,刘暾面色有点变化,不太自然。王棱则微低头,拱拱手。他二人虽为上下级,但有过过节。

  王棱身世琅琊王氏,是王导、王敦的堂弟,素来为司马越信重,早年就为东海王府掾属,而刘暾又为司马越所恶,因此王棱随处掣肘刘暾,刘暾也多次寻找时机欲弹劾他,二人因此结怨。

  两人又性格相似,于是结怨欲深。

  这时,曹官走过来,轻声提醒道,“陛下,天色渐晚,需回宫了。此时快到饭点,兴许皇后已经期待起来。”

  司马炽这才抬头看看天际,一抹暗红色的霞光停留在那里。

  原来这一番攀谈下来,天色已徐徐暗了。

  “好。那就回去吧。”司马炽朝曹官点颔首。曹官领命去部署牛车。

  司马炽又朝刘暾三人,最后嘱咐道:“明日朕再与太傅商量,议妥细节,朕就会正式传旨治理此事。”

  “头一次做没关系,朕到时也会全程关注,盯着。也会写一些要领战略出来,供卿等参考。”

  “权看成一个试点。试事后,若效果显著,就可以将经验推广到其他州郡大城。”

  然后离别众人,上了牛车。

  适才最后一番话,他特意提到司马越,就是说给刘默和王棱听的。本待将他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可惜一个兴许狡猾,一个不苟言笑,没看出什么明堂。

  希望你们能把今天这场对话,准确传给司马越!

  他心底其实不觉得司马越会阻止这件事。但也不愿定是不是完全不会起波涛,究竟据王延所说,酒楼的开设,日进斗金,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眼红。若他不是配景深厚,早就被人吃了。

  就这,已有人来上门商谈是否可以相助。

  司马炽回到皇宫,到了自己寝殿,已经是完全天黑。远远就看到梁皇后在殿前等着,应该是早就有人通报自己回来的消息。

  “有人期待的滋味确实蛮好啊!”司马炽心里悄悄道了一声。脚下加速步子,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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