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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为君

第九章 东海王越

西晋为君 百草三味 3116 2019-07-06 21:15:00

  司马越刚出宫门,甩开围堵他的还不死心的诸官,坐上豪华牛车,就付托仆从去传召潘滔、刘舆等人在太傅府汇聚。

  不外转念一想,又唤回仆从。照旧先让他们得知发生什么事情再说。他实在不愿亲自去讲述刚刚在宫殿里发生的事情。

  是怕袒露了自己的丑态?心虚?照旧恐惧?司马越不愿去深思这个问题。

  他们都有亲人当朝,发生这种事情,没有谁不会聚集家族内的翘楚商议。这样也好。顺便还能从中侧击各家族的态度。

  “父王!”

  “王爷!”

  刚进了府门,司马越就听到迎面而来的世子和王妃的问候。

  “付托下去,可以开饭了。”王妃打过招呼,就转身朝总管付托。然后才发现自家王爷神情中的差池。

  “王爷,怎么?累了吧?”王妃轻声问道。走已往,帮他解开大氅,又接过奴婢递过来的皮袄,替他披上。

  司马越有些模糊,乍一见妻和子,陛下那番话就不行抑制地浮现眼前。

  裴妃一脸雍容,两人结婚多年,情感一向和气。三十多岁的年纪,颜色不输府里年轻的姬妾。

  自从起兵专权后,朝政劳累加上权力在握,疑心病加重,司马越就感受自己对女色失去了兴趣。反而是原来徐徐疏远的王妃,依旧温良贤淑,治家有方,更对自己的脾胃。

  再看向一旁的世子,执礼恭顺。他子嗣不昌,这是他唯一存活下来长成的儿子,再过两年就要行冠礼了。

  他知道他这儿子并不像外貌上体现的这么温顺。

  近年来自己为了争夺朝权,对其疏于管教,被一些奴仆带着,胡作非为,欺压良善,但在府里却一直十分孝顺、温良。因此他也就没有戳破其拙劣伪装,甚至另有些“窃喜”儿子的心计。

  自己身死,不光帝位无望,还甚至断子绝孙?!

  司马越不愿多说什么。他实在不敢也不想开口。是告诉他们,朝堂发生的荒唐?照旧告诉他们,未来的残忍?

  他怕从妻儿脸上看到恐惧的神情。

  但他也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住。不出今晚,这些事情肯定传遍洛阳城。自己等人都市是各个府邸,甚至黎民家里,饭桌上的谈资。

  世子被杀,王妃被贩卖。不知会有几多污言秽语、貌寝想象加诸于身。特别是关于王妃的闲言碎语,作为男人,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想象会传出什么样的话。

  同样遭殃的应该另有王夷甫。

  至于陛下,另有后妃,关于他们的言论,作为天子,黎民照旧几多会有些敬畏的。而他呢,权臣……不知有几多人心里是恨他的。

  想着,司马越就想大吼一身。

  司马毗被父王看了一眼,满身瞬间重新凉到脚底。难道自己做的事情,被父王发现了?他低下头,忐忑难安。

  裴妃也感受到王爷的情绪十分差池,没有继续言语。推测着今日朝堂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新天子不满自家王爷总揽朝政,两人发生了矛盾?

  心想着,她也不敢开口劝。她其实并不赞同王爷这几年的行事,身世名门,她也见多了族内各房暗斗。

  但跟皇权的斗争,却是小巫见大巫。六年前,族兄裴頠被屠满门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用过膳,司马越一言不发,王妃和世子都识趣退下了。直到管祖传来潘滔、刘舆入府的消息,他才缓过一些神色。

  ……

  皇宫。

  司马炽喝了两碗羊肉汤,又添了一碗白米饭,吃完这才放下碗筷。桌子上余下的麦饼、麦饭以及生鱼脍等,他都没有下筷。仅看成色,他就觉得难以下咽。

  吃惯了第九大菜系——食堂,原来不应该会挑食,但这个时代的食物着实没有后世那般花样,乏陈可数。不仅花里胡哨少了,就连调味品也不多,特别是最不能缺少的辣。

  生鱼脍看着还勉强好,刀功很是棒,生鱼片被切得薄如蝉翼,雪白晶莹,旁边除了葱姜蒜,另有一青瓷盅肉酱。

  但这工具后世不流行,他并没有吃过,也暂时不想实验。虽然司马炽原身影象里对其有着残存的味觉影象,显示还好,但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麦饼和麦饭更不用说。现在可没有后世那种白面技术,也没有完善的发酵技术,麦饼呈灰玄色,麦饭则是灰色的面糊糊,仅从原身影象里获取的味觉体验,他就已经拒绝实验。

  最后选用的羊肉汤和白米饭,下口也远不及后世精细,羊肉汤膻味十足,佐以葱姜蒜,特别是另有花椒,味道真是难以形容。

  但照旧能入口,除了偶尔吃出一颗花椒,麻上半天外,其余跟后世差异不大。

  白米饭是纯手工舂的白米,又几番挑拣丰满、去壳完全的米粒,蒸煮而成。若他不是天子,可吃不起这种食物。

  只是第一碗白米饭刚盛上来时,却被浇了一勺羊油。

  他只好不动声色道:“今日口乏,别加羊油了,清淡些。”

  天未亮就折腾到现在,终于吃了饱饭。司马炽才觉得精神气又活了过来。

  一番演戏、忽悠,让他疲惫不堪。若不是生死相迫,预计他也没有今日这等急才。

  现在追念,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能忽悠。司马懿、诸葛亮、成仙什么的,张口就来。若写成小说,恐怕也是一篇烂作,签约都难。

  “就是不知效果怎样?”他心里悠悠叹道。

  他可没有经验,这完全是他看小说得来的伎俩,托以祖宗降世托梦等借口来掩盖自身目的。此时套用过来,化用一下,希望真能发生些如小说中所提及的作用。

  他也没措施。原身确实毫无配景,他也明白为什么河间王、东海王都属意他。

  母系那边没有支撑,母妃王媛姬只是武帝的秀士,妃嫔第十四等,身世寒微,是武帝选秀大充宫闱才倒霉入宫的,幸亏侥幸诞下龙种。现已去世,如今只余一个舅舅王延,担任散骑常侍。

  在朝臣、内宦里也无根无系。傻子哥哥晋惠帝并没有为其留下任何政治遗产,除了一堆烂摊子。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臣子的忠心了。然而这工具,在整个晋朝完全是个罕物儿。

  对了,另有个皇后。但其母族也没法依靠。皇后梁氏身世安宁大族,但只是地方性质,朝内为官者并不多,政治势力可以忽略不计。梁父现在还只是个尚书郎。

  原身这样的情况,无权无势,若不出怪招歪招,真的难以翻身。昔人皆迷信,崇鬼、祀祖,所以司马炽才决定用这样的名头,虽然荒唐,但想必照旧有人会信。

  细细想后,他也发现,现在他无法扳倒司马越,也不能扳倒司马越。前者是客观条件决定的,后者则是后遗症难以想象。

  八王之乱已经彻底动摇了晋室基本,朝廷诸臣莫看现在多依附司马越,但真心的、野心的,都少少,而是人人自危之下的趋吉避凶之人情常理。

  他若真与司马越发生矛盾,水火难容,朝臣一定再次站队,结果没有谁胜谁负,只可能是两败俱伤,不,应该更严重,是自投死路。

  就像“张大帅打了李大帅,王大帅又打了张大帅,最后他们都被赵大帅捉了去”。

  原本的历史就是这样。

  晋怀帝想亲政,司马越想专权,前期司马越看似让步了,自己出镇许昌,但布下许多心腹于洛阳,远程遥控京师,而且又很快不宁愿宁可,杀了个回马枪,屠杀了晋怀帝的近臣。

  后外乱难以抑制时,两人一个无兵无权,徒留尊名,一个有兵有权,却无人心。更可怕的是两人间隙已大,俨如生死之仇难以弥合,失去了暂且相助、一致对外的可能。

  甚至事态越发严重。晋怀帝在最后关头,还反戈一击,寻找时机,联合外镇苟晞等人,欲谋司马越。

  司马越最后出走洛阳,带走所有戎马,言率兵击贼,途中忧惧发病而死。晋怀帝则困居洛阳,再无藩墙护持,外镇也无人尊奉勤王,张望其城破被俘。

  历史之鉴不行不察!

  所以现在要趁两人关系缓和期,一要继续维持二人的蜜月,二则是尽量拉远距离。要距离发生美才行,而不是朝暮相对,如胶似漆。

  司马炽不会束手以待自己的命运,一直妥协司马越。但维持一,那两人近距离之下一定要起矛盾,一个要施政,一个要专权,牙齿肯定要咬舌头。

  那只能再做到二。要么司马炽离开洛阳,要么司马越要离开洛阳,而且照旧在两人都心甘情愿双赢下做到此,才不会违背一。

  “看来要趁火势,再加一些柴和油了。”司马炽心道。

  如今可破局的,就是要把见高祖和迁江南二事,做成定案。风越吹火越烈,水越搅浑鱼获越大。

  凭据司马越对皇位的觊觎,他很有可能动心“江南可存”之事。这就是司马炽演这一场戏的真实目的。

  如果事真不行成,司马炽后续计划试试御驾亲征,看看能不能借机逃离洛阳。

  定定神,司马炽挥手招来曹官,付托道:“曹官,尔可知前朝裴司空讳秀,昔日在先皇在位时,所献的《禹贡地域图》?”

  曹官闻言愕然,忙谢罪不知。

  司马炽这才醒悟,自己这可真是为难他了。

  魏晋以来,阉人职位并不高,防其再有东汉末之事,所以阉人识字的时机也被剥夺了。纵观整个晋朝,初董猛孙虑依附贾后,阉人权势昙花一现外,再无水花。

  再说此事已过三四十年之久,他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朕以前念书时,听说其藏于秘府。尔速去看看,若尚在,拿于朕。”

  曹官得命欲走。

  “慢着。朕先去午睡片刻,等申时……嗯,现在这天几时天黑?”司马炽唤住他,问道。

  “回陛下,入冬以后,一般申时末、酉时初这个时刻,天就估摸黑了。”

  司马炽略一思量,“那待朕睡到未时就叫醒朕。并去太傅府为朕将皇叔传唤入宫。下去吧!”

  室内生有小火炉,但照旧有些冷。盖紧寝被,是毛绒绒的虎皮和其他兽皮皮裘缝制而成,这才暖和许多。

  昨天之前,他还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在火炉都市大夏天里,光着膀子睡着席子,谁料只一天功夫,就换了时代,也换了季节。这种心理的落差也充满了谬妄。

  作为大学生,又是一名晚睡晚起党,没课时睡到中午,有课时睡到课前三十分钟,十分钟刷牙洗脸,十分钟飞驰教室,另有十分钟备用,上茅厕或教室遥远、路遇美女等情况。

  昨天照旧睡到大中午自然醒,下午又在课上补了觉,今天突然就鸡鸣而起。若不是一连串的紧张,他早已呵欠连连了。

  他多想这只是个梦,再醒来,照旧在课堂上打瞌睡。只可惜……

  再醒来。

  “皇叔来了啊。快坐,都说皇叔免去一切礼制。皇叔还跟侄儿生分!”

  东海王勉强挤出笑容,坐下。再见陛下,陛下所体现出的原本该让他兴奋的亲密,却让他满身不自在。

  他有一种要扑灭眼前这小我私家的强烈欲望,强烈到必须抑制,才不至于脱口而出犯上作乱的话。

  同时他又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恐惧再见到他,恐惧知道他想要与自己说什么。

  两种感受矛盾对立。

  这让他思绪又回到之前王府议事上,潘滔、刘舆等人所言的话都一股脑浮现出来。两位智囊,慷慨激昂,说了许多。

  所列可能,此时一一轮换着,泛起在他脑海中,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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