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威是真的怒了,实在也丢不起这样脸,还真尼玛想合手(比试切磋)。
却是低调站在从厅堂边角处的张子文觉得隐约有些问题,这形势杨守威有点像是套路了,这个所谓的张小国像是在有意激怒。
于是张子文不经意的说了句:“不看不出来他摆明要坑你杨家?”
这声音一出,厅里的众多人面面相视了起来。
张小国微微色变,猛的转头喝道,“谁在说话!”
鉴于这房间人许多,有流氓流氓,有步军司亲军,又有殿前司亲军,就此纷纷握住刀柄相互看,却也不知是谁在说话。
徐宁险些吓死!
虽然听出是张子文说话。他愿意以太学生身份来见证很让人谢谢,但徐宁也实在头疼这家伙的肇事能力。
这眼看着堂屋里全是武人炸药桶,徐宁畏惧乱了起来失事,于是靠近张子文,计划有事的时候掩护他不被人家一回合就打杀了。
徐宁又极低的声音道:“小先生切莫在乱说话。”
杨守威听出是张子文说话,来不及恼火,相反多了个心眼。这小子像是说的有些门道,仔细一想,现在禁军内部各大佬,还真有许多人在窥视着殿前司空缺的职位。
对军伍人士而言,殿前司就是最好的部门,拥有最多的资源和最尊贵的血统,做了殿前司都指挥使,对军人也就即是“登入青云”升到巅峰了。
但偏偏通行规则里,殿前司职位最优先考虑的、照旧殿前司系职级差不多的人,也就是说,提升杨守威为副都指挥使、署理殿前司事情,其后找个时机补上军功,等资历更老一些的时候转正,这样的可能性最高。
就此杨守威脸上阴晴不定,越深入想,觉得越有可能是张小国他们在设局,万一在这用兵如火如荼的国战时期,被扣个勋贵勒索步帅儿子的帽,虽然依照规则很难坐实,但给相公们留下惹是生非的印象后,不降职就好了还想升职?
想明白后,杨守威顾不上掉面子的事了,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的就想离开。
徐宁也头皮发麻。
“这么容易就要走吗?”
张小国又阴阴的道。
杨守威不禁震怒,转身道,“那你还待怎样!”
张小国道:“杨帅好大的威风,占据是殿前司贵系,进来酒楼打压我这区区草民,又是勒索又是威胁,胡乱过问殿前班值人员的事宜。你真以为这东京没王法,由你为所欲为不成?”
这样的帽子扣下来简直让杨守威头皮发麻,恨不得把这小子给一刀两断了,可惜照旧不敢。
这时进来个四十多的中年文士,阴阳怪气的道:“这里怎么了,听人说禁军高官眷属被人勒索?这还了得,有没人对本房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了,为何于这国战时期让人这么不省心?现在这特殊时期发生了‘家里横’的事,若朝廷怪罪了下来,本房就要问问你们谁挡得起?”
杨守威一见这人更是背脊发凉,仅仅听他这说辞,隐约觉得这次怕是废了。这像是故意护着张小国来拉偏架的。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猫腻?
急遽军礼跪在地上,“卑职杨守威,参见明府!”
“参见明府……”
“参见承旨大人。”
“草民张小国,参见宋相公!”
自此厅内众人纷纷跪了一地,全都低着头。
张小国阵阵冷笑的看着杨守威,寻思这次你还不死?却又发现,张子文自持念书人身份像个愣头青似的站着,不参见?
宋朝规则文人是大人,武人是小人。说是说不含贬义,只区两全份。但谁都知道前宰臣欧阳修说这话时是为了打压武臣,简直就是贬义。
在这种“明规则”下文人见任何人是可以不跪的。但武人不行,要行跪礼还要自称小人才算是全礼。就是这原因,其时狄青身为枢密副使却没人听他的,见个七品文官都主动给人家让道,最后得抑郁症就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太过到了现在这个年景要好些,但立国的宪章就这基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现在这泾渭明白的规则仍然存在。当年控制力奇高的仁宗天子没能把这祖宗体制扭过来,后面的人也就难有作为。宋代的天子总体没那么大脑壳,这群文人不是奴才而是股东。
再怎么说,张子文独自站这就显得有点秃顶上的虫子。
这位承旨大人一看心里便很是不兴奋,以很是强势的目光看着张子文。
张小国也有些懵逼,畏惧是自己麾下混吃食的门客冒犯了宋乔年相公,于是低声问身边属下,“这小子又是谁?”
然而谁也不知道,谁也说不出来为啥这货会混入了这里?
张子文的行为实在让杨守威有些腿脚发软,寻思这次恐怕真被这孙子给害死了。可惜宋相公不问,又都欠美意思主动说“咱们不认识他”。
宋乔年也实在不把这个站着的傻书生放在眼里,便先看向杨守威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活腻了?”
“明府这是何意……”
杨守威结结巴巴却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到此也实在弄不明白,这到底是不是个陷阱?一时间心乱如麻,冷汗泛起在额头。
把殿前司重将被吓唬成这样,宋乔年一阵自得,又继续摆谱的看向张小国道:“你来说,本官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杨守威更是小腿发抖,若让张小国说话,那基本上是完蛋了。
张子文神色离奇了起来,搜了搜脑袋,也知道这家伙是谁了,还真是个朝廷大员。恰好就是枢密院管京畿地域军务的重臣。
于是正当杨守威不知所措的时候,张子文介入道:“请大人……”
正想抹黑杨守威的张小国被突然打断,不禁冷冷看着张子文道:“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都暂时不想追究你在这里干嘛,你还敢冲撞宋相公,还敢岔口?”
宋乔年对张子文也是真恼火,阴测测的道:“你是什么工具?还真是文绉绉的傻书生意气,竟是过问起本官的事来了?”
之前人人参见,这小子就占据念书人身份来个“标新立异”,就已经让被人尊敬习惯了的宋乔年很不兴奋,现在他竟然开始过问起不应他管的事来了?
局面再次有些躁动了起来。
险些人人都想在宋相公面前体现,起来抽这小子。可惜宋乔年像是一幅猫戏老鼠的样子还没玩够,大人不发话的话,别人就不方便加入。
而且也都很是恼火,因为这些家伙自己跪在地上,而他小子却站着,就像是有点尴尬的意思了。
这尼玛……
其实面对这形势最尴尬的是杨守威和徐宁,预感应恐有可能会被这小子牵连。
因为就算事后能解释清楚“咱们不认识这小子”,但宋乔年一但暴走在气头上,又像是专门护着张小国,要找人出气,那后遗症就会很严重了。
尽管枢密院另有张康国相爷做主,但一是县官不如现管,二一个,一般人想见张康国都难。就算真的见到了张康国相爷,以他一贯低和谐稀泥的尿性,又不是亲戚,他张康国相爷也未必会为了无人权的武将,去剥了文臣大员的面子。
就此,杨守威越想越觉得药丸,腿脚发软,目测应该是距离完蛋不远了。
相互以目光对持了一下,见张子文照旧没有避让的意思,宋乔年怒急后反而是笑了,“年轻人,你是真不怕事大吗?你真的不知道本官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谁。”张子文微微颔首。
宋乔年更是恼火,也实在没耐心和这傻子墨迹了,摆手怒喝道:“来啊,把这小子给本官拖出去……乱棍伺候!顺便再查查这是谁家的小杂种,管欠好还出来丢人现眼,事后不妨对他爹娘看护看护!”
徐宁有些心惊肉跳,但也实在因为人微言轻说不了话。徐宁只是清楚,这小先生的小身板,若真被乱棍伺候很容易会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