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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小简

第五十三章 对质

青禾小简 比目先生 3910 2019-07-31 19:00:20

  正午光德殿是大华朝最庄严雄伟的殿宇,每日在这里聚集的人,是掌控着大华朝所有国运的能臣武将。

  而现在,身着各色官阶朝服的文武百官们,正站在这大殿前,受着三月里意外温暖的日光,晒得暖洋洋的,期待着六日一开的大朝会。众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窸窸窣窣地低声说着些什么,间或有人抬头看看四周,谨防有些话,落入不应听的人的耳中。

  简潋枢独身一人背对着众人,他站在九十九级汉白玉玄阶上,看着玄阶下,那修葺的无比庄严肃穆的皇城,却格外觉得这里死气沉沉,即即是在这晴好的日光里,却照旧显得那么沉闷,压得人喘不外气来一般。

  他能猜到,现在身后的这些人里,有几多双眼睛在偷偷看着自己,他也能猜到他们现在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是等着看笑话也好,是同情恻隐也好,今日事后,他就暂时不需要面对这些了。

  可是想到接下来的战场,简潋枢就觉得额心有些发疼,心烦的很。

  “简侍郎,可是有什么身体不适吗?”耳边蓦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眼睛的余光里,泛起一抹明黄色。

  简潋枢放下揉着额心的手,看清来人后,连忙退却半步行礼道:

  “多谢太子挂怀,微臣不外是昨夜未休息好,并无大碍。”

  太子褚琛比简潋枢要年长几岁,他心底仁厚善良,面上总是带着轻轻浅浅的微笑,恍若这柔和的日光一般,总叫人觉得舒服。

  褚琛点颔首,说道:

  “那就好,你总是忙碌刑部的案子,可也要仔细自己的身体,本宫和父皇还需要你的才干呢。”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地传进耳朵里,让简潋枢一时间竟然有些模糊起来。

  简潋枢以前总是瞧不上这个太子,今日可能是心知离别在即,却蓦然从心底生出柔软来。褚琛是个很好的人,话本子里常说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简陋就是他的样子了,可是他太仁善了,帝王仁善是好事,可是过头的仁善只会让他在未来,成为被人摆布的君王。

  这不是简潋枢心中的良主,也不应是这天下的明君。

  可是抛开这一切,褚琛对于自己,真的是照顾有加。

  简潋枢被外界以为是太子一脉,可是皇上和太子知道,他不是。他不外就是一个直臣,心中只为了皇上,为了这天下的黎民。也是因为他的这份忠直,所以即便得不到他的全心全意的辅助,太子也总是随处维护他,与他方便,即便自己在刑部做的何等太过,他也动用御史台的人手,帮他压下非议。

  褚琛微微侧过身子,盖住身后众人的目光,靠近简潋枢,用只有两小我私家的声音说道:

  “二弟的人今日有些不太对劲,昨日我让人传给你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你可有准备?”

  简潋枢神色微动,压下心中的五味杂陈,压低声音回道:

  “多谢太子提心,微臣已经有所应对。”

  闻言,褚琛点颔首,正计划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响声。

  深红色的正午光德殿殿门被人从里面徐徐打开,喝官太监领着两个小太监从里面走出来,站到殿门左侧,高声唱喝:

  “三月初九大朝会,开——”

  喝官太监的声音在这殿门前慢慢地传开,准确地传进每一小我私家的耳朵里。

  文武百官在正闻鼓声中,凭据品阶崎岖、文武官厅,按行列站两侧,徐徐走进正午光德殿。

  天子坐在高高的金色龙椅之上,看着文武官员慢慢走进来,然后规则地垂着首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抬抬手,身边的大总管太监便依言唱喝:

  “起——”

  百官起身,敬重地侍立在下。

  与每日的早朝和每三日的小朝会纷歧样,大朝会需要商讨的,乃是关系国祚的重大工程调治的变换革新,或者朝中重臣的委任贬斥,是以每一桩每一件,都需要所有人仔细的商讨决策。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不知不觉,竟就是两个时辰了。简潋枢仔细的听着,却并不加入商讨,他知道,该他演出的时间还没到呢!

  不外该来的,终送照旧要来的。

  “众卿家可另有事要奏?”商议完南下运河的官盐线路改道之后,天子身子往后倾了倾,沉声问道。

  百官平静了一下,偶有人交递眼色,转达些外人不知的讯息。

  “启禀圣上,臣有本启奏。”突然间,从文官行列的中部走出来一其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绛紫色从四品朝服。

  此人是御史台监察御史安怀远。

  简潋枢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他知道,来了!

  “安卿家有何事要奏?”皇上深沉的嗓音重新顶传来,带着无尽的威压。

  安怀远撩起衣袍,跪在殿中,字字清晰地开口陈述,恰似压着无尽的怒火一般,一脸忠义正直的心情在他那横肉堆生的脸上,显得无比的惺惺作态:

  “微臣今日要弹劾一位朝中重臣。天下皆知,皇上圣明,以仁义礼法治天下,以安天下民心,我等身为臣子,自当以圣上为楷模。可是今日微臣要弹劾的官员,却全然掉臂圣上的教诲,娇纵狷狂、罔顾纲纪;借职权之便,无视律例;为求到达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手段之残忍亘古稀有!此人正是刑部侍郎简潋枢简大人!”

  安怀远的声音沉闷有力、言语笃定,一时间殿中的众人,面色各异,目光全都隐晦地朝简潋枢看去。

  高坐在上的皇上,闻言面上也有些异色。简潋枢是他部署准备留给太子的一大助力,也是用来引领五侯制衡三公四族的先锋官,是以私心里,他并不希望简潋枢失事。

  他看了眼站在文臣行列里的简潋枢,却只瞧见他垂着眼神色稳定,似是安怀远说的不是他一般。收回目光,皇上看着跪在殿中的安怀远,问道:

  “安卿家,简侍郎可是朝中栋梁,你这般说辞,可有确凿佐证?”

  “回皇上,微臣确有实证!”安怀远只当做没听懂皇上的弦外之音,继续言辞恳切地说道:

  “刑部侍郎简潋枢,为破案件,曾数次在刑部大牢私审监犯,审讯手段极其残忍。城南善水村一案,监犯宋辉一家被捉之后认罪,但是简大人认为其后牵涉朝廷官员,将宋氏一家三口转入刑部大狱,在狱中,他曾命令数名狱卒,当着宋氏的面,奸污其妻小赵氏以及其母大赵氏,据悉,其时其母大赵氏已七十有二,因为受不了侮辱,就地撞墙身亡;江南官运私盐一案,监犯姚兴致被捕后拒不招供背后的朝廷官员,简大人便曾生生剜下姚氏皮肉,然后逼其吞入腹中,生食自己皮肉,最终姚氏被逼疯癫;前吏部侍中万有忠贪污受贿一案,简大人在狱中连夜私审万有忠,为逼其招供同党,竟禽兽对其动阉割之邢,而且当着万有忠的面,将秽物扔入滚烫油锅,然后供野犬食之!凡此种种,不胜枚举,简直是置圣上的威名于掉臂,置朝堂百官颜面于掉臂啊!”

  哗——

  安怀远的声音落地,偌大的朝殿上,一时间文武百官议论纷纷,或低或高的声音在文武官的列队里此起彼伏,每小我私家都在隐晦而明显的审察着当事人。

  “……这简直……”

  “小小年纪竟这般阴毒啊……”

  “……是啊是啊……”

  “……真是丧心病狂……”

  “……好生恶毒的手段……”

  ……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变越大,所有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直直射向简潋枢,而原本站位临近简潋枢的几位朝官,岂论素日里是否有友爱,一时具皆觉得此人阴森恐怖,不由地退出几步离他远些他,一时间,简潋枢的身边,竟生生空出一片来。

  且不说百官,即即是皇上和太子,以及往日与之有所交好之人,乍然听闻这些有违天理之手段,竟都心中骇然,眸色震荡。他们是知道简潋枢会有私下审案之事,也知道他惯喜欢使用些很是手段,可是却不知道,他用的手段,竟是这般骇然听闻,连最为凶恶的流寇都惧以使用,认真是泯灭人性!

  站在所有人的身后,隐晦身形的六皇子褚玉,现在也是瞳孔微缩。他抬眼看向人群中间,仍旧像局外人一般、垂着眼眸站立的简潋枢,一时间神色莫测。

  这个男人,只怕真的比他想象的还要狠辣。

  “咳——咳——”天子回过神,他咳嗽了几声,抬手借以掩饰自己眼中的震惊,示意众朝官平静下来。待得殿中众人终于恢复常态之后,他才规则龙颜,沉声问道:

  “简潋枢,安怀远所说是否属实?”

  既然被点了姓名,简潋枢想要再装作若无其事,却也是不行能了。徐徐吐出一口气,他抬步走到殿中,撩袍跪下:

  “启禀圣上,递至刑部的案件,多牵涉朝廷官员,若果真审理监犯胡乱攀咬,为向黎民交接,难免会掣肘朝中要员,影响国是进展,徒增圣上肩负,是以微臣私审监犯,此罪,臣认,是微臣思虑不周。只是安大人所说审案之法,微臣不知道安大人是从那边听来这些谬妄之言。”

  简潋枢恭顺重敬地跪在殿中,垂眸凝气,神色死板,与往日并无二致,似是完全不在意安怀远的弹劾一般。

  “哼!”安怀远重重哼声,怒目横眉道:

  “你自以为身为刑部侍郎,统管刑部巨细事情,是以做事招摇从不避忌,此间种种,具是刑部大牢狱官看不外,前往御史台秘密状告,圣驾面前,你还不认罪!”

  闻言,简潋枢非当没有惧意,却恰似越发轻蔑不屑起来。他微微直起身子,身子向后倾斜,冷笑着说道:

  “是啊,圣驾面前,安大人你怎么不认罪?”

  “你!”安怀远本就是不是个何等灵活的人,虽说书读了不少,但是也就是个死念书的人,书中深意,知之甚少,仗着家中门楣和家姐是二皇子侍妾的原因,过得很是风物自得。他比简潋枢年长二轮有余,却只是徒增年岁而已,现在被简潋枢这般诡言狡辩,忍不住怒目而视,高声喝道:

  “你做下这等狠辣阴毒之事,却还想狡辩,甚至还要倒打一耙,简直罪加一等!”

  “好了好了。”这般两小我私家各执一词的胡搅蛮缠终究不是措施,皇上坐在上面,眼看事情生长越发差池,只能开口阻止:

  “简侍郎,你说安怀远有罪,此话怎讲?”

  简潋枢收起面上的挑衅之色,对着龙椅之上的天子深深一拜,答道:

  “回禀圣上,刚刚安大人说,这些皆是刑部狱官呈报御史台,可是却完全不是事实真相。若是认真为狱官所报,他身为督察御史,不经查证就妄下断言,此为失职之罪!若是已经查实此为虚言,而他故意隐瞒事实,妄图以此等恶名污蔑微臣,此为污蔑同僚之罪!圣驾面前,安大人非但对罪责不知不认,意图戕害同僚,才是应该罪加一等!!”

  简潋枢的声音愈见高亢,掷地有声,在这大殿之内,就像是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人的心头一般。

  安怀远是今日整个计划的第一道,弹劾的是简潋枢手段残忍,是他官品有失,最多不外一个贬职罚俸的结果,私审之事照旧下一步的行动,可是现在简潋枢却反而说安怀远戕害同僚,这可是直接免职之罪,况且他是从四品,而简潋枢是正二品,若是现在御史医生出头替简潋枢说话,严查他越级诬陷之罪,那可是要杀头的呀!

  一时间,安怀远竟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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