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有个很不错的男生来过我们家门口,守过几天,你闭门不见。我知道那个孩子的妈妈是教授,他也颇有教养。”孔开国又说。
他其实都很清楚,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顾惜不语。尽然她疑惑为何他那么清楚那个男孩的配景。
“孩子啊,去爱吧。去被爱吧。不用怕的,聚散离合太过正常,我们总不能畏惧失去,或者以为要失去,就不开始啊?你吃一顿饭,也是会结束的,总不能不开始吧?”
是的,但怕就怕,聚散离合的落差。
当下,顾惜拿出炖汤,倒到碗里喂着孔开国,说:“爸,你说这些干什么呢?这些话,留到你以后养好身体了,慢慢说给我听,我洗好耳朵。而且,我都听你的。”
“小惜啊,我知道,这些年来,你都想着以前的那个家,我也知道你和顾怡顾恒有联系,其实你真的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我很勉励你这样做,只不外,你不想我们知道,我只好尊重你装作不知道好了。”孔开国感受自己实在有太多的话要说了,其实他身体情况很糟糕,但照旧用了许多的力气来说话。
顾惜说:“爸,你好好休息好欠好?”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想带你回去顾家看看,但是你那个妈妈啊……哎,可你也不要怪她,她其实也很无助,她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能怎么办呢?天下怙恃心,她不外是想你们都可以更好,才将你送出来,才这样硬下心来狠心。她自己的心,肯定也是痛的。”
顾惜没有说什么。
她虽然知道沈秋兰有难处,但她仍难从心底去原谅她。
孔开国继续说:“我走之后,你大大方方回去吧,不管怎样,你永远是家诚的孩子,你身上有顾家的血液,不用担忧芳梅,我会给她做思想事情的了。到时候,到底是要做顾家人照旧孔家人,或者两家都做,全凭你自己开心。”
顾惜说:“养恩大于生恩,生我下来不要我的,怎么还会是我的家?爸,在我心中,孔家才是我的家。”她差点连自己都要相信自己说的这句话了。
孔开国摆手:“恩不恩的不重要,你真的从来没有亏欠孔家,你给孔家带来了许多欢喜,你满足我们伉俪两的爱女心。”
顾惜将自己的脸埋在孔开国手中,但泪水一奔涌,她又怕弄湿孔开国的手心,自己抬起头来抹眼泪。
“我始终想看到你能和沈秋兰息争。”这算是他的遗愿了。
“好,你想我做什么,我统统允许你,但你一定要自己亲眼看。”顾惜数度哽咽。
“不是我爱当和事佬,而是我希望你快乐,那么多年了,我照旧无法帮你抹去你的童年阴影。”他语气里竟有遗憾。
“不,不,当我世界空了的时候,是你泛起了,当我以为世界是冷的时候,你给了我温暖,当我以为世界是昏暗的时候,你给了我希望,这么多年来,我原本要受苦受累,全因为你,我才有安乐日子过。”顾惜说的是真话,她对孔开国的谢谢之情,不是这几句话可以归纳综合出来的。
“我以前总和你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怕的,万一倒下,身后有我,你退几多步,身后都有我,但是现在我不能这样说了,我……”
说到这里,孔瀚文来了。
孔开国就付托:“我一直都叫瀚文好好照顾你敬服你,其实这些年来,更多的是你照顾他。他的作业是全靠你陪着才气坐得下来写完,他忘了带书本都是你带去给他,他去网吧,都是你拦住,甚至,他怕注射,每次都是你泛起才摆出年老的样子强撑着注射。”
孔开国咳嗽了几声,继续说:“你们虽无血缘关系,但一辈子都是兄妹,以后一定要守望相助。顾惜,你不要总觉得欠了我们家的,这些年来,你实在给我们家带来了许多许多。多到你基础数不外来。”后面这句话,他又重复了。
孔瀚文一听到这种类似遗言的话,受不了了,一个大男孩背过身一个劲地哭。
顾惜再也忍不住,直接埋在孔开国怀里哭。
他到这个时候,照旧那么为她着想。她何德何能,能遇到这么好的养父。
说她不幸,确实是有的,但说她幸运,也确实是有的。
两周后,孔开国离去了。
走的时候极为不宁静。
关于那个挣扎的局面,每一帧都是挖心的,顾惜已经不愿再想起。
顾惜感伤很深的是,期间耗了许多几何钱去用的种种日本新药基础不起作用,期间他努力乐观的情绪,也基础没有用。
人有时候真的很脆弱,在生老病死面前,毫无还击的能力。
但顾惜听顾怡说过,人有时候,又是很坚强的,总能在艰辛的生活中努力向上,撑开一片灼烁。
孔家上下对于孔开国的离去,多几几何都有些心里准备了,但等事情发生了,依然无法接受。
蒋芳梅直接晕倒了,孔瀚文哭得不能自制,他伤心太过。
又是顾惜站出来计划孔开国的身后事。
孔开国的妈妈看到她忙前忙后,却也不忘挖苦:“你们看这个克父的,克死自己亲生父亲就来克养父。早就叫开国不要收养她了,都搭上一条命上去了。”顾惜理解这位老人家的心理,鹤发人送黑发人太伤心了,怪完天怪完地依然无法抒发悲恸,就继续找小我私家来怪。
她自始至终都不还口,任由她骂骂咧咧。
倒是蒋芳梅看不外眼了:“开国得病,与她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胡乱赖到小惜头上,开国失事以来,没有她的话,我们家越发不像样了,你别忘了,你自己病倒住院的时候,照旧小惜照料你的,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冥顽不灵。”如果孔开国都不在了,她何须再看这位蛮不讲理的婆婆的脸色?
今后以后,她的依靠已经没有了,她越来越知道这个女儿有多重要了。
看到孔瀚文将孔开国的骨灰安放好,顾惜一下子泪崩。
这是蒋芳梅第一次见到顾惜哭,她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没有眼泪的。
但顾惜确实已经憋得很辛苦,这个对自己那么好的孔开国,走了。
她人生中,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走了。
一个是毫无预兆地意外身亡,连遗言都没有,伤痛是忽如其来的。
一个是反重复复地与病魔作斗争,伤痛是循序渐进的,各人都尽了力想要力挽狂澜,但最后却无能为力,不停燃起希望,但最后希望照旧被无情的病魔浇灭了。
一个是走的急遽,连离别都没有,另一个,倒是给足了心理准备,但这些准备其实就是一份压在心底的实实在在的煎熬,那是一场漫长到不得了的离别。
无论是哪种,对顾惜而言,堪比天崩地裂。无论哪一种,都是极其残忍的。
两位都是顶顶善良顶顶好的人,为什么却没得善终?
如果真的有个上苍的话,她很想问,上苍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么部署。
她也不懂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她,她要怎样做,才气将重要的人留住?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相继离去后,没过多久,第三个很重要的男人,也泛起了。
只是,他泛起的时候,她全然没有想到,这个男人,日后会和自己有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