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医师

　　福临皇城.临天台

　　“澜希法节，您该睡了，殿下若是知道您又如此操劳，责怪鬼面事小，主要是殿下，他该心疼了。”鬼面跟在澜希身后，低声不停劝说着。

　　少年笑着摇头，言语中混杂着一丝忧伤，“最近我总觉得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但又抓不住它。用师父的话说，我就是心还不够诚，做的还不够到位，感动不了天神，开不了窍。我寻思着，今夜便呆在这里，也好让天神看到我的诚意。”

　　“天神？”鬼面不禁被少年认真的模样逗笑了，“法节，在福临千万黎民眼中，您不就是神吗？……您知道法节的体质，你若执意如此，到了最后，您又能陪殿下到哪一步呢？”

　　似是说中了他什么心事，澜希闻言神情更忧郁了，他垂下了满是落寞的双眼，思绪万千，“鬼面也觉得……我配不上他吧。”

　　鬼面并没有直接回覆，“我们都希望您敬服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忍殿下日后一人孤影，他是个长情的人，法节您参透万物，定是知道怎么做的。”鬼面低头且腰部微曲，平伸出右手，敬重道：“法节，照旧回去吧。”

　　澜希神色有些许迷茫，他抬眸看了看深不见底的黑夜以及那伦皎洁明月，他想，黑夜再可怕，也另有月亮，另有繁星，不至于什么希望都破灭。

　　似是想开了什么，那双眼睛挂上了几分阳光的笑意，澜希把左手搭在了鬼面的右手上，情绪归为平静，他颔首道：“好。”

　　即是所有一切都不如意，只要凰泽待他是真心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要的从来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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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臣心里乱了半天，终于有了困意，刚睡去没多久，就听见有人狠狠敲着自己的房门，他一个机敏，猛的睁开了眼，奈何困意太强，便有点迷迷糊糊的穿了衣服，慢腾腾的去开了门，然后就看见了凰泽那个带着面具的追随，徐臣立即便没了困意，“怎，怎么了？”

　　青脸随意撇了他一眼，声音机械，口气极淡，“我家令郎让徐臣找一位医师。”

　　“啊？”徐臣本一脸疑惑，随即又惊讶道：“令郎受伤了？！严不严重？要没关系？”

　　青脸机械的声音有些许不耐，“令郎怎会受伤？徐臣无需多问，找个医师即是。”

　　徐臣闻言脸险些皱在了一起，他为难道：“左右有所不知啊，这西区的医师都早早离开了此处，周遭百里，就只有一个不学无术，自称医术高明的混小子，自从他治死了几个伤患，这看病什么的谁敢交给他啊，左右……还请您先说说是谁受了伤吧，也好让臣安放心……”

　　青脸缄默沉静了一会，“是令郎的朋友。”说完青脸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徐老爷不如就把那混小子叫来试一试，有总比没有的好，徐老爷说是不是？”青脸故意把有和没有二字的音压得很重。

　　徐臣的视线刚碰上青脸的目光，就立即收了回来，也不是他多想，这人对他似是有什么敌意，看他的眼神都阴恻恻的。徐臣避之尔后快，连忙颔首道是，随即便起步唤人去了。

　　当凰泽知晓时，眼前就已经冒出来一个嬉皮笑脸、十五六岁的少年了。这少年似是极为胆大，在他们面前一点儿也不知拘谨，十分不客气，穿着一身白色的医师服，眉宇间尽是傲气与自信。

　　少年一见凰泽，便眼前一亮。他大步向前，一掌握住凰泽的右手，少年老成的叹道：“嚯，看令郎这脸色，不是经脉有损就是肾脾虚空啊，不是我吹，令郎认真是走运啊，还好遇到了本医师，否则令郎你——”少年伸出三根手指在凰泽面前一脸郑重的晃了晃，“活三年都是多的。”

　　青脸听的面具下的脸色更青了，他刚要上前将这乱说八道的少年赶走，便被凰泽伸手制止了，青脸万般不解的看向凰泽，那眼神似是再说“令郎，这明白就是一个骗子无赖！”

　　凰泽笑着给他一个无事的眼神，随即拿掉少年的手，依旧是一副温柔的模样，他对少年笑道：“你的意思即是你医术极好了。”

　　那少年先是白了青脸一眼，随即便又把手放在凰泽左手上，对凰泽笑脸赞许道：“令郎果真好眼光！”

　　凰泽低笑了两声，他点了颔首，“那好。”凰泽右手徐徐指向在屋内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对少年轻声道：“那医师可要把他治好了。”

　　“否则医师这张巧嘴再想讲话的话……可就不太容易了……”

　　“那是、那是，”还没说完，少年似是意识到了差池劲，笑脸随即一僵，他猛地松开凰泽的手往后跳了一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完就一副要跑的架势，反映相当机敏迅速。

　　青脸立即上前，拔剑拦住。

　　凰泽笑了笑，一双凤目闪烁着明亮的色彩，他对少年做了个请的手势，“去吧，我相信你的医术。”

　　少年四处看了看，心知自己跑不掉了，一咬牙，冷哼了一声，“本医师的医术还用你说。”

　　当少年真的正正经经的给欲雪看伤时，那仔细认真的神情认真是给了三人不小的意外，特别是徐臣看到少年右手上浮的那一层白光把欲雪那些被恶鬼抓咬的伤口慢慢修复时眼睛都直了，心情可谓是红了又白，甚是精彩。

　　“还好没有浊气入体，否则就不是治疗皮肉伤那么简朴了。”少年一抬头，就对上了这三人的视线，他不大兴奋道：“看我干什么？！想割了我的舌头啊？做梦！我不妨对你们说啊，割了我也能自己治好！本医师行医靠的是医德，别像个蠢货以为我是个骗子。我告诉你们，本医师厉害着呢！”

　　青脸没有说话，凰泽收回目光温柔的坐着思考着什么，倒是徐臣没有耐住性子，急遽道：“你，你不是不会医术吗？莫非你以前那些都是装的？把性命当儿戏，你可真是，真是厮闹啊你！”

　　少年一挑眉，一脸不屑道，“装个屁，你以为我什么阿猫阿狗都治的啊！”

　　“你……！”徐臣闻言脸色甚是难看，奈何不知要怎么和无赖讲原理，愤然挥袖，转身便走了。

　　凰泽回神，似乎并没有听到适才的对话，他笑了笑，对少年道：“他什么时候醒？”

　　少年无奈的撇撇嘴，他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有些嫌弃道：“给他洗个澡啊，真是够脏的。你你你，你把他丢水里洗洗泡泡，泡醒为止。”少年的手指很是嚣张的指向青脸。

　　青脸早就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一点颜色瞧瞧了，这少年如此不知尊重别人，简直是推波助澜。

　　凰泽余光看到青脸紧握剑柄而泛白的右手，敏锐的察觉到两人的气氛似是有些差池头，便立即起身走向青脸，轻拿住了他的剑，不容置疑的柔声道：“青脸可否帮我照顾一下他？近日我寒疾有复发的趋势，恐怕还要劳烦医师一会儿。”

　　凰泽的声音总是有着平复戾气的魔力，青脸并不是第一次受用，他的毛险些是瞬间被捋顺，下意识的颔首听命于凰泽，残暴一扫而空，“是。”

　　少年闻言得逞的笑了笑，随即随着凰泽走了出去，走时还不忘对青脸做了个鬼脸，青脸咬牙压住脾气，只当没有看到，吊水去了。

　　青脸这不洗没关系，越洗越心惊，当他把欲雪脸上最后一点污渍擦洗洁净时，那张拿下面具的青色的脸青红交加，很是怪异，那只刚刚还在给男人擦脸的手，也无措的不知放在哪儿。

　　凰泽再进来时看到就是这幅样子的青脸，他倒是从未见过青脸露出这种心情，不禁笑着挖苦道：“青脸这是怎么了？”

　　青脸整个脸绯红一片，被凰泽撞上自己这幅样子，自是有些许尴尬，他连忙转身，低头走出了房间，声音有些暗哑，“我出去处置惩罚一下。”

　　凰泽闻言有些不解，奈何青脸走的太快，来不及细问，只好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这才无意间瞥到浴桶里男人整个的风物，凰泽的笑立即僵停在了脸上。

　　男人整小我私家在浴桶里，一丝不挂，水只及男人腰部，自然的露出了他半个上身，那身材可谓完美，肌肉紧致，肤色细白，脖颈纤长，连锁骨都性感诱惑，最重要的是，不知是不是水温的问题，男人那张可谓绝世二字的美脸已被清洗洁净，还透着诱人的绯红。这一瞬间，凰泽便明白了青脸那句话的意思，这般姿容，也难怪青脸起了感受。

　　现在，男人似是梦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眉头紧皱，整小我私家因此散发的气息显得更为情色。凰泽想，这人果真是好运，碰上的都是些正人君子。

　　自知未便多呆，凰泽转身欲走，左脚刚迈，便听到一道有些清冷又隐忍的声音，细品的话，似是还参杂着些许痛苦和绝望，“……别走……”

　　声音很轻，但奇怪的穿透了凰泽整个身体，凰泽下意识停下了，没有走。

　　他转身又望向男人，只见他额间渗着细密的汗珠，眉头也皱得更深了。此番审察，凰泽感知到男人或许的年龄，应该是二十二三，功法习的是剑、法二术，当为高阶妙手，按理说不应该怕一些低级的恶鬼，种种矛盾让凰泽不禁想到了那把剑。

　　不等凰泽细想，男人的声音又弱弱的传来，“……别走……你们……”

　　当凰泽回神时，竟不知不觉已来至浴桶边坐了下来。明知那人是在做梦，凰泽照旧阴差阳错的拿起了毛巾，给男人轻轻擦了擦额间的汗珠。

　　他是梦到了什么吗？凰泽竟突然浮起一丝好奇，他刚意识到自己的差池劲，那只擦汗的手就突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抓住了，力道还出奇的大。

　　凰泽心中微惊，预感应男人恐怕要醒，他刚用力计划挣脱男人的手，一双美目就蓦地的睁开了，那双眼里虽然还带着一丝没有平复的忙乱，但依然可以察觉出那是一片冰寒的世界。

　　两人对视，相距不外数寸。

　　这双眼睛让男人又美了几分，如此近距离鉴赏，凰泽的心跳竟意外有些快，他倒是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男人良久才回神，觉察自己抓着别人的手，立即松掉，神情也归为冷淡，完全不见刚刚的脆弱恐慌。他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位风华绝代的男人，没有半分怯意和不适，又用余光瞥了眼浴桶里的自己，淡漠问道：“你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