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流斩

　　苏暮槿饭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练习，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她必须抓紧。

　　空旷的练功场不停传来石子的敲击声。

　　苏暮槿发现她挥剑愈发准确，阳灼烁媚，苏暮槿在清晨便到练功场，一边训练昨日的击石，一边期待路赫崇。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路赫崇才信步走来。

　　“路哥哥。”她向他问好。

　　路赫崇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练功园地上的石子。

　　石子概略落在同一处地方，那儿的树叶都被深埋在光泽的石面之下，他再细细一看，石头上的划痕基本到达了他的尺度，有一些还留下巨大的撞击痕迹。他又看了一眼其他地方，木剑已被打烂三根。

　　“苏女人练得很好。”他追念自己儿时，哪会有这般耐性，更况且苏暮槿是独身一人练习，不如同他，和自己的几个亲兄表弟配合训练，有说有笑，苦中作乐。

　　“那我可学新的工具吗？”她兴奋地问道。

　　路赫崇弯腰从地上捡起四颗石子，在手中掂量片刻，说道：“你明白该如何做吧？打到那边。”他把其中的一颗石子扔向远处，石子轻飘飘地落在树叶上，在叶面溅起小水花。

　　“嗯。”苏暮槿盯住他的手心。

　　三颗。她也实验过频频，大多以失败告终，别说是把三颗都击向一处，能不能在空中全部打下都是个问题，不外自己也乐成过。

　　专注，冷静。她默念道。

　　路赫崇右手发抖，三颗石子立刻飞向空中。

　　苏暮槿瞪大双眼，在脑中预想着石子落地的轨迹，随后，握紧剑柄的右手便开始挥舞，她调动内力，让自己不用将精力花在调动肌肉上，而是专注于眼前的目标。

　　一、二、三！她默念着，一边将石子击出。

　　她的手甩动地飞快，橘红的短袖在空中如同火焰。

　　“不愧是神子。”在苏暮槿运作内功时，路赫崇察觉到她拥有一种同自己、同别人都纷歧样的内功——她的内功带着热量，似乎一股燃烧的火焰在体内流淌。

　　“那我可以学习更深的剑法了吗？”

　　路赫崇坚决地摇头说道：“不行，你好悦目看自己打出的痕迹。”他虽还没看过石子，但仅凭声音就知道，苏暮槿三颗石子并没有都准确地劈打。

　　苏暮槿走到远处，捡起刚刚的石子，其中的一颗上痕迹宽大，她也明白，这不是木剑刀刃所为。她叹了口气，果真自己基础不牢靠，照旧没法完全掌握出剑的时机。

　　“继续练吧，”路赫崇说道，“不外苏女人这个速度，我估摸明日就可学习剑法了。”

　　“好！”苏暮槿听到他这样说，心中的失落一扫而光，重新握紧木剑。

　　夕阳西下。

　　苏暮槿扔下手中的木剑，走向石堆，那儿有几十颗石子。她把每颗石子都捡入掌心，仔细视察它们。

　　每颗石子都是一道划痕，洁净利落。

　　她兴奋地蹦了起来。

　　这些石子都是四颗一组进行击打，才过一个下午，她进步竟如此之快，甚至超乎她自己的想象。

　　明日路哥哥看到此景，肯定格外惊讶！

　　她兴高采烈地回到大牢，用饭洗漱便上床睡觉去了。

　　翌日，苏暮槿饭后便来到练功场，趁着昨日的手感未消，她继续开始四颗石子甚至五颗的练习。

　　一个时辰后，路赫崇才迈着信步走来。

　　“怎么样了？苏女人。”他张口问道，觉察苏暮槿正全神贯注，便马上闭上嘴巴，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眼见苏暮槿把五颗石子同时扔起，那细杆小手持着巨大木剑在空中刺出几道幻影，石子便啪啪地飞向同一处。看到此景，连路赫崇都难免心中惊叹，他自认为自己那个弟弟乃是武林天才，可同时击中五颗石子，也是他七岁才气做到，而眼前的苏暮槿，可才不到六岁！

　　他掂量着，嘴角不禁露出笑意。

　　“苏女人，佩服！”他高声说道。

　　苏暮槿这才意识到路赫崇已经到来，她向他鞠躬，同时说道：“路哥哥早上好。”

　　“刚刚在下见过苏女人剑法，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确信我果真没教错人，”他从身上取出一把较为短小的剑，“今日我们便要使用真剑，这是我昨日找人帮做的，你拿好，用它试试击打石子，虽然重量略有偏差，不外对于我们善用内功的人而言，没有任何问题。”

　　苏暮槿接过剑，用内力支撑它的重量，果真如木剑一般。

　　路赫崇拔出自己腰间的剑，从地上挑起一块石头，石头飞天，他单手快速晃动，如流水一般，石头还没落到一半，便被切成碎块，险些没有声音，碎石块就这样零散地坠下。

　　“这即是我今日要教导你的剑法，它在茶庄被我们称为‘流斩’。”

　　“如水流一般。”

　　“正是此意。”路赫崇说道，“剑法同人，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种，有像火一样暴戾，炸裂的剑法；有像水，也就是我这样，流畅柔绵，接连不停的；另有同风——”他停顿刹那，“不再多言这些无用的例举，总之，‘流斩’，就是让我们学水的流动，轻柔无声，杀人无形。”

　　苏暮槿追念起前一晚那粗声壮汉劫匪的死亡模样，无声、无形。

　　“虽然，另有一点，即是水的耐性，你可听过水滴石穿？”

　　“嗯。”

　　“我虽同苏女人相处不久，但单从昨日的体现便知苏女人是个有耐心的人，习得水的门道，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路赫崇说道，“‘流斩’，就是学水，这是基础，你定要记牢。”

　　“好。”

　　“接下来你就随我的行动，慢慢来。”

　　路赫崇说完，右手边举剑旋转起来，如同西胡舞女一般。

　　苏暮槿也随着做，但总觉得身体不够协调，似乎在被人硬生生拉扯，而非自愿行动。

　　“想象水。”路赫崇提醒道。

　　“是。”

　　水？她想着平日看到的水，它们的滴落、它们的流动和它们的聚集。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苏暮槿感受自己有点摸到“流斩”的门道，但还没掌握，她现在只是形似而神不似。

　　“下午继续。”路赫崇把剑重新放回鞘中。

　　“好。”

　　下午的练习依然不尽人意，不外苏暮槿没有气馁。路赫崇早就有言在先，这比她练过的所有功法都要困难，自己虽然不能因为暂时的失利而丧失信心。

　　“对，对，就是这种感受。”路赫崇在一旁说道。

　　苏暮槿把眼前的树叶切成碎片，那些划口洁净明了，没有丝毫赘余。

　　“路，路二少爷！”一个巡视急遽跑来。

　　“怎么了？”路赫崇问道，苏暮槿也好奇地看已往。

　　“狱长叫您。”他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住膝盖，断断续续地说道，“说他女儿身体……”

　　“我知道了。”路赫崇转身说道，“苏女人，我得先走了，你就在这，记着刚刚的感受。”

　　“好。”苏暮槿觉察事情比想象中要严重许多。

　　路赫崇在巡视的领导下离开练功场，苏暮槿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后，倒没再开始练习，而是陷入了沉思。

　　父亲的女儿得了怪病，就在这段时间，而前几日百苦教来到此处，这之间一定有所联系，我得弄清楚百苦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门派。

　　她使劲摇动脑袋。

　　这不是我该想的事情！

　　她有握紧短剑，开始“流斩”的练习。

　　夜，苏暮槿房间。

　　“白猫，我想知道些事情，你可帮我吗？”她不知白猫能不能理解自己的话，不外白猫点了点脑袋，看来是听懂了。

　　“那好，我想知道父亲的女儿现在病情如何，你有措施吗？”

　　白猫悠悠地走离她跟前。

　　不行吗……暮槿有些失望。

　　只见白猫跳上书架，从上面叼出一张乾州的舆图，把它拖到苏暮槿面前。

　　“你要我给出狱长家的位置？”苏暮槿惊喜地问道。

　　白猫颔首。

　　苏暮槿拿过舆图，在灯下看了几遍。苏青伏同他说过自己家的位置，但她对位置实在记不清楚，时常迷迷糊糊，因此再三确认后，她在舆图上指了一个地方。

　　白猫看过一眼，就跳出窗外，消失在月色中。

　　“真是神奇，难道世上的猫都如此通晓人意吗？”苏暮槿自言自语。

　　房间陷入了宁静，苏暮槿盘腿坐在中央。

　　在今天练剑的时候，她感受到体内的内力有了一些微小的变化，具体如何，还得现在来感受。

　　她闭上眼睛，体会内力的泛起——

　　确实有差异了，她感受内力涌现的地方越发的炽热，似乎有一团火在体内，这让她有些不适，内功还没运转多久，便大汗淋漓。

　　“怎么会这样？”她惊慌地睁开眼睛，走到铜镜前，自己重新到脚没有任何异样，脸色也很是正常，但内功为何会变得奇怪起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日照旧问问父亲或是路哥哥吧。

　　月亮被彩云遮挡，房间黯淡了下来，她也觉察有些劳累，忘记了白猫的事情，直接倒在床上，陷入了甜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