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武侠

剑逍传

第三章 刑

剑逍传 河泽西西 4005 2019-06-21 21:30:00

  “不知那丫头现在怎样。”黄北坐在牢房里摆弄石子。他们才划分三日,可却觉如年,虽然狱长说了,过段时间苏暮槿又将由他们管教,但总感受若有所失。

  “别想了,老黄,横竖暮槿还会回来的。”苏留风慰藉道。

  “老黄,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了。”刘宗朴说,“你会武功,怎么被抓到牢里来的?”

  “我没同你说过?”

  “没。”

  黄北欠美意思地摸摸脑袋,他本以为他们三人都清楚相互的身世,原来自己始终忘了跟刘宗朴说。这一忘就是五年。

  “我说说罢。”黄北挺直身子,“那是六年前的事了。我杀了凌云的两个管事和一个大门生——”

  “凌云,可是那善用暗器的门派?”刘宗朴大吃一惊,他虽从未置身武林,但也听得一些耳食之闻。凌云派习用暗器,手段鄙俚下流,虽被多数人不耻,但实际上,其自己照旧有坚实的武功秘闻,否则也不会从那么多纷繁的门派中脱颖而出。

  “是啊,凌云。”黄北不屑一顾,“一个只会用小手段的莠民门派。”

  刘宗朴见黄北如此轻描淡写,不禁越发渴望知道黄北的故事。

  黄北平和地堆叠石子,继续说道:“我杀了那三人后便逃出乾州城外,凭据约定,原本有客船在江上等我,把我送到北边躲些日子。”

  “你为何要杀他们?”

  “唉,我也是习武之人,自然有个师傅,那事即是师傅让我做的。我本准备事成之后就去问他原因,结果……”黄北长叹口气,“那时我还意气风发,自觉师傅所授武功在江湖是绝境,无人能敌。”

  “然后呢?坐船时泛起了变故?”

  “是啊,我去江边,见到了约定的那艘插着茱萸的客船,便走了上去。但一靠近就感应异样,那船主虽然身披玄色斗篷,但斗篷没法遮掩他的气息——那绝不是一般的船夫,一定是个武林妙手。”黄北双手哆嗦,刚刚垒起的石堆散落一地,“哎,我照旧不敢追念那晚的情景。”他懊恼、羞愧地说。

  “之后呢?”刘宗朴有点急切。

  黄北苦笑一声,继续说:“我照旧上了船——实际上这都无关紧要,那人铁了心要废我内功。我那时已调动全身内力,一有变故就能做出反映。哪知那人身影突然断裂,刹那间就移到我的身后,一掌事后,我就昏厥已往,等醒来时,就被人五花大绑进了江淮大牢,同时,再也没了内功。”

  “那人难道是朝廷妙手?”

  黄北摆头:“我虽昏了已往,但隐约记得他报过自己的名号,说是依皇九四三。”

  “依皇九四三。”刘宗朴跟读了一遍,“这是什么帮派,从未听过。”

  “我也没听过。”黄北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从经历那一败,我再也没了欲求,也只得任人宰割。”

  “你师傅不来救你?”刘宗朴暗觉这做师傅的实在冷漠。

  “我是从三从方来的,你应未曾听闻。三从方乃崇尚‘然’的门派,就是顺其自然。我既被废内功,就不再被三从方认可。”黄北淡淡地说着,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自己就是个旁观者。

  “这是何等残酷。”

  “若不这样,三从方也难在江湖中有现今的职位。”

  “三从方……这名称有何用意?”

  “我师傅名为方谢,恃才傲物,自认为三仙皆要听从于他,便取此名。”

  “真是狂妄之人,竟然想命令三仙。”

  黄北憨笑一声,眼神充满崇敬:“我恐怕师傅确实有这般实力。他内功深厚,武艺高强,剑术更是独步江湖,我不及十分之一。”

  刘宗朴默不作声,黄北既然如此肯定,那方谢必是位高人。

  黄北无所事事,把适才散落地上的石子捡入手中,又重新叠了起来。他徐徐说道:“总之就这样,我成了死囚。幸亏老天眷顾,一个灿茧,一个暮槿,让我苟活了如此之久。”

  “说心里话,老黄,你真不想离开大牢?”刘宗朴凑到黄北身前,小声问道,眼神坚定。

  黄北大吃一惊,鸡皮疙瘩竖起。明白坐在阴暗的牢里,却觉背如同正被日光灼烧,无比炽热。他早就自问过:到底想不想脱离囚徒身份,继续在江湖闯荡?再不济也可找艘独舟,随便沿条溪顺流而下,躲进深山,过个自给自足的桃源生活。他起初只是自问,却忍不住理想离开牢笼的斑斓生活——他是想出去的。

  刘宗朴见他犹豫,已经心知肚明:“老黄,等狱长离开,我们就带着暮槿一同逃离这里。”

  “逃?”黄北哂笑,“这可江淮大牢,四周都有士兵把手,哪逃得掉?”

  “是人就会堕落,总会——”

  脚步声接近,牢中的三人立马换了副轻松姿态,聊着今晚有什么伙食。

  几个巡视急遽从牢房前走过,随后远处传来一阵喧华,再厥后三个死囚戴上枷锁,拖着极重地法式走出地牢。黄北他们所在的牢房靠近刑场,能从侧窗依稀窥见远处的景象。

  这几年,他们已经看过无数人脑袋落地的情景,但大多是秋冬时节,险些没见过夏天杀头的场景。三个男人颇为好奇,贴在牢门边,尽力看着远方的景象,想看看那三人到底是何等人物,能有这样的待遇。

  艳阳高照,刑场的黄沙被夏风卷起,窗外一片朦胧。阳光投进的光像刀一样把玻璃划得花白。他们依稀听到判官在高声说着什么,简陋是那些人犯下的罪行。

  话毕,监犯们被推上断头台,他们哆嗦着,脖子架在始终黝黑锃亮的石狮口上,被尖锐的牙齿划出道道血痕,鲜红的血珠从伤口里缓慢流出、聚集、最后滴落进狮子口里。苏留风长叹声气:这三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并没什么很是之处。他没了兴趣,走到了牢房另一边,还没动几步,就立马呆在原地:“看!那可是暮槿?”

  他站在黄北两人的劈面,恰巧能看到官员们的席位。

  黄北和刘宗朴听后也赶忙凑已往。被红漆涂抹的观席中央站着的正是狱长苏青伏,他头戴乌纱帽,身着漆黑官府,上面纹有“狱”的锦缎大字,藏在窄袖的双手自然垂在裤边。而他身旁,露出个小小的脑袋。他们绝对不会看错,那正是年仅五岁的苏暮槿。

  “苏青伏,他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看行刑!?”刘宗朴气汹汹,一巴掌拍在泥墙上。

  “唉,早晚的事。”黄北说道,“狱长养她可就是为了用她打天下。”

  刑场寂静,刽子手持刀立在死囚身旁,双手举起鬼头刀,随时预备砍下手下的头。

  苏暮槿在远处张望,从未有人跟她说过杀人之事,但她看见那大刀在半空中明晃晃的,手心也难免渗出汗液。

  “暮槿,这就是我昨日同你说过的事情。”

  “杀头。”苏暮槿回应。

  苏青伏半蹲在她身边,看着眼前女孩的眼神如此童真无忌,不忍抚摸她那柔软的短发:“如今天下暗流涌动,民不聊生,四方势力各怀鬼胎,你可谓生于乱世,未来难免要打打杀杀,如今你得习惯这些事。”他见女孩并没什么反映,干笑道,“现在说来你也听不太懂,总之……记着便好。”

  “女儿知道。”前日苏暮槿便学会在苏青伏面前称自己为“女儿”了。

  苏暮槿眼睛随着苏青伏,见他起身,向远处挥了挥手,便把目光投向那座高台。

  肥壮的刽子手见到命令,便立马手起刀落,一颗脑袋接着一颗滚落到沙地上,猩红的血浆顺着脖子向看席喷涌,似乎一张恶鬼狰狞着怪脸。见此景,苏暮槿吓得连连撤步,直到被苏青伏的手抵住后路。

  她惊慌失措地摸着脖子,似乎掉下的脑袋是自己的。

  “没事了。”苏青伏温柔地说道,“今天就到这,”他转向一侧,“管营,我另有事,你带她回卧室。”

  “是,大人。”管营拍拍苏暮槿的肩膀,让她跟他回去。

  苏暮槿气息还未调整,本想撒娇在这儿休息片刻,但又想到前几日黄北师父他们对苏青伏恭顺重敬的模样,心中难免打了个哆嗦,连忙提起脚,跟管营去苏青伏给她部署的房间。

  他们穿过交织的廊道,走进了一层的一间房间。

  苏暮槿已经在这住了近三日,已经习惯了空间的宽大。还记得她第一天进屋时,从没想过自己能拥有如此大的床,那床柔弱无比,她跳上去感受自己在空中遨游,轻盈无比。

  管营把她送回后便一声不吭地离开,还锁上了房门。

  蝉鸣从窗户涌入,惹到苏暮槿感受急躁。她跳下椅子,从床边拿起一本画册,准备接续昨日看到的苏烈上将军讨西突厥一事,但那三个监犯被杀头的场景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碰着画册,似乎看见里的人物酿成一个个无头怪物,朝外扑来。

  世上为何会有如此残暴之事?她慌了神,默默合上画册,将它塞进了抽屉。

  月亮慢慢攀上空中,群星也随之璀璨。

  若是平常,苏暮槿此时早就进入梦乡,但今夜注定难眠。一闭眼,那可怖的场景就挡在黑黑暗。于是她只得起身,等自己困得不行了再做计划。

  她穿上外衣和大裤衩,趴在大理石搭建的泛着凉意的窗栏上。窗户上竖着五根木质棍子,让她没法离开这个房间。她透过间隙看屋外的树林,树林随暖风摇动,月光滴在枝叶上,如同水一般四处流淌。她看了片刻后,便抬起头,数着天上的星星。

  苏先生曾说过,有片群星称作北斗,那七颗星星如勺子一般悬在暗蓝的空中,始终如一,只不外地牢太低,他们已很久未见过。

  说到地牢。苏暮槿在这几日懂了许多知识,她明白,已往那五年,她所住的地方名为地牢,那不是家,而是坏人的牢笼。黄北、苏留风和刘宗朴就是这样的坏人,他们是杀人者。作甚杀人者?就是今早那个肥硕油腻的壮汉,他冷酷无比,粗手一起一落,即是杀人,另有,那掉脑袋的三人,也同样是杀人者。

  那三小我私家也做过杀人的事情。苏暮槿心情庞大。他们看上去明白和那肥汉截然差异,但都做过那样的事情……

  她手支着脑袋,在烂漫星空中寻找勺子,想把其他事情抛之脑后。

  不知多久已往,一声猫叫让她重新回到现实。

  她好奇地把自己身体撑起,凑到木栏上看着外边,以寻找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在月光下优雅迈步,不时发出细声细气地叫声。

  苏暮槿笑了,她把手伸出窗户,向猫儿拍手,以求获得那动物的注意。

  “来、来。”她召唤道。

  那白猫听懂了她的叫唤,踩着翩然的法式走到窗前,随后下蹲,一跃,便从木栏的间隔中飞进了房间里。

  苏暮槿目瞪口呆,这猫身手矫健,如此亲人,从未见过。

  白猫来回踱步,似乎在审视她。

  苏暮槿被白猫那双如同翡翠般的蓝绿色眼睛吸引,它们玉润如水,散发着高尚的气息。这猫真是可爱,好想摸摸它的毛发。苏暮槿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张开,白猫就真的跑进了她的怀里。

  苏暮槿开心地笑了出来,一遍遍抚摸着白猫柔软的毛发。

  “猫儿,你叫什么名字啊。”不外它肯定不会回覆我的。即便如此,苏暮槿照旧乐在其中地跟白猫说着话。白猫只是软软地叫着,小巧的脑袋不停蹭着苏暮槿的手臂,弄得她感受有些痒。

  真是可爱,若这猫每晚能来陪我就好,那定能睡个好觉。

  白猫从她怀里钻出,跳上了她的床。苏暮槿大喜过望,兴冲冲地爬上床,把薄毯盖在身上。那只猫平静土地在她脑袋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苏暮槿看到它哈欠,觉察自己也很困了,不用片刻就陷入甜睡,什么梦都没做。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