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生死别经年，灵魂未曾来入梦。——白居易《长恨歌》
第二卷入梦（1）若如初见
时间又回到了雏菊时代。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11岁的陈念念一边踩着马路牙子，一边背着诗。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男孩子跑到念念跟前。
“念念我说的对不？”男孩笑脸相对。
“怎么是你啊陆呆呆。”念念说道。
“别叫我呆呆，我有那么呆吗？”陆望川撇着嘴。
“我就叫你陆呆呆，你能怎么着。”陈念念给陆望川一记爆栗。
陈念念记不太清她和陆望川是怎么相识的。
模模糊糊，是在小学六年级时的春季运动会上，全年级挑了50人去排练健美操演出，其中就有陈念念和陆望川。
第一天训练，念念差点迟到了，她飞驰已往，就和面前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念念不禁喊道，“你走路不看路啊。”她恼怒。
“我，我不是故意的，”陆望川挠挠头，又道，“哎差池，不是你撞的我吗？”
“行了行了，别空话，要排练了。”念念道。
巧的是，陈念念和陆望川被部署在一前一后的位置，这是相遇，也是交集的开端。
陈念念也是在这时候认识了李杭之，他被部署在了陈念念的左手边，那时，她初次有了少女之心的萌动。
“哎撞我的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休息的时候，陆望川问陈念念。
陈念念没理他。
于是他走到陈念念的面前，歪着头看着她，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跟你说话，哪凉快哪待着去。”念念道。
“你……”陆望川哑口无言。
“哎呀陆望川你听到没，人家不想跟你说话。”一旁的李杭之笑着说道。
“你闭嘴。”陆望川对李杭之说道，然后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陈念念。”陈念念突然道。
“啥？”陆望川说道。
“我说，我叫陈念念，满意了？”陈念念转过头，看向陆望川，一脸假笑。
“喔喔，认识一下，我是陆望川，你旁边那个帅哥是我好哥们李杭之。”他兴冲冲地说道。
陈念念没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杭之，眼前少年有俊美的眉目，轮廓明白，念念一怔，又转转头。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演出的中间部门似乎是一段双人交谊舞。”李杭之忽地说道。
“哥们你消息这么灵通啊？”陆望川说道。
“什么？交谊舞？男生和女生一起跳？”陈念念一脸问号。
“否则嘞。”李杭之撇撇嘴。
“那是前后一组，照旧左右一组啊?”陆望川问道。
“你觉得嘞，肯定左右一组更协调啊，”李杭之说道，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嘴角浮起笑容，只听他道，“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和你换位置。”
“你跟他换位置干嘛，跟我搭档很可怕吗？”陈念念道。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对方忙摇头，说着还摆摆手，“换位置这事决定权不在我，在于他。”
“你不畏惧，我畏惧，我怕陈念念吃了我。”陆望川说道。
“谁要吃你啊，自作多情，我还嫌你咯牙呢。”毒舌陈念念怼起人来从来不在话下。
……
“你也走这条路回家呀？”陆望川走到陈念念身边。
“对呀。”
“那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陆望川问。
“我之前也不认识你啊。”陈念念冷漠地回覆道。
“那我们以后一起放学回家吧。”陆望川笑着，望着陈念念。
“看我心情吧。”对方回了一句。
“你不要这么冷漠啊陈念念。”
“我才跟你认识一天，你要我多热情啊，真奇怪一人。”陈念念停下脚步，看着他，露出惊奇的神色。
“我的错我的错，就是交个朋友嘛，你别突然停下啊，您请，”陆望川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了，忘了问，你是几班的啊？”
“四班。”
“你不问问我是几班的吗。”陆望川又说道。
“欠好奇，不想知道。”陈念念道。
“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我是一班的，以后可以来找我玩。”对方的淡漠并没有取消陆望川的兴致。
“哦。”陈念念从小就是个谨慎的人，对于突然示好的陌生男同学，她自然会保持一些距离，年纪小小的她在一些为人处世方面倒是一点不含糊。
没想到李杭之说的成了真，果真舞蹈老师要给学生们教交谊舞片段。说是交谊舞，但其实是一男一女搭配完成几个行动，并未注入真正交谊舞的精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手拉手。”陈念念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李杭之问道。
“没事，没事。”念念回应道。
练习的时候，李杭之和陈念念两人对视，目光所至，眼中有光，嘴角有笑。
念念感受心跳得突然有些剧烈。
停下来，休憩片刻。
“陈念念你脸怎么红得像猴屁股哈哈哈。”陆望川揶揄道。
“我没有，我这是，天热热得了。”陈念念尽力否认。
“可是这明明阴天啊，万里无太阳。”陆望川指着天空，说道。
“我跳累了。”念念一屁股坐到操场上，背对着陆望川。
“这个回覆我不太满意哦。”陆望川挖苦道。
“少逗她了。”李杭之连忙制止。
放学回家的路上，念念一路快步走，就是想甩掉粘人的陆望川。
陆望川却是小步快跑，紧紧追随。
“说吧陈念念，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哥们李杭之了？”陆望川问道。
“你在说什么瞎话啊。”陈念念没好气地说道。
“我在说什么大实话啊，”陆望川笑道，“你就不能坦诚一点啊。”
“我需要对你坦诚什么？再说了，我跟你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对你坦诚？”陈念念突然又停下行进的脚步，直直地看着陆望川。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陆望川的底气有些不足。
“我说了你是我朋友吗？你是我朋友为什么当着别人的面取笑我？”念念继续说道。
“我错了还不行吗，巨细姐，饶了我吧，我下次不这样了。”陆望川连忙求饶。
“下不为例。”念念转身走了，陆望川又是快快当当随着。
“但是我提醒你，似乎另有个女生喜欢李杭之，就我们班的那个班花，咱们那个领舞的，黎爱媛。”陆望川耳语，似乎怕人听见这小秘密似的。
“那李杭之喜欢她吗？”陈念念好奇地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但是吧，我觉得你竞争不外她，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嘛。”陆望川挖苦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念念作势就要打他，陆望川急遽跑开，念念一路叫嚷着追着他跑。
……
正式演出那天，男生女生都换上了演出服装，男生都是玄色马甲式的衣服，女生的裙子颜色各异，念念的则是一件红色网纱裙。
“不是跳健美操吗，我们怎么穿这种，像个魔术师。”陆望川说道。
“我觉得挺悦目，你看看前面。”李杭之示意陆望川。
陆望川看到前面站着的是他们的领舞——黎爱媛，这天她穿着一件蓝色的有花朵装饰的连衣吊带纱裙，那纱裙背部是空的，露出了女孩康健俊美的小麦色肌肤。
“是挺美的，就是有点黑，你看，还没有陈念念白。”陆望川又看向陈念念，说道。
“你又说我啥。”陈念念听到自己的名字，警觉地看向陆望川。
“没啥，夸你美呢。”
陈念念瞪了对方一眼。
那天演出很乐成。
“这下终于可以休息了，都快期中考试了。”陈念念说道。
“你怎么今天主动跟我说话了？”陆望川道，又说，“不外这不是重点……你怎么一天就知道学习啊？”
“下学期就要小升初考试了，能欠好勤学习吗！”陈念念道。
“那你准备去哪上初中？”
“应该就直升初中部吧，听说咱们初中部是有重点班的。”念念回覆。
“喔喔。”
陈念念犹然记得那日霞光是粉紫色的，眼前男孩的眼瞳是棕色的，她听见陆望川在她耳畔说：“陈念念，你穿红色裙子很悦目。”
有天，陈念念和数学老师大吵了一架。
“陈念念，你这次怎么才考了78分。你这些天都干啥呢，跳舞跳疯了是吧。你看看之前不如你的那些学生这次考得都比你好，这次题这么简朴，你才考这么点，下次题难你咋办，你别跟外人说你数学是我教的，我都嫌丢人。”说这话的是数学曹老师，以严格冷峻的教学气势派头著称，学生都叫她“曹二娘”。
“曹老师你说够了吗？我自己结果下滑了我自己解决不需要您在这指指点点，你一天就知道针对我，是因为我怙恃没有投合你吗？”陈念念早就看曹老师不顺眼，这下正好点燃了她这根火药。
班上突然平静得可怕。
“你……你对老师另有没有起码的尊重？”曹老师气得说话的嘴都打哆嗦。
“对此外老师有，对你没有，当你的学生我都觉得丢人。”陈念念没好气地说道。
曹老师正准备扇她巴掌，念念一个灵巧地就躲已往，然后夺门而出。
此时，班里有小声议论的声音——
“陈念念太强了！”有人说道。
“我也早看曹老师不顺眼了，更年期大妈一天天甩脸子给咱们看。”
“别说了，小心下一个是你。”
……议论纷纷
“都给我闭嘴，自习。”曹老师也转身离开了，她直奔班主任的办公室。
班主任是一个教语文的平和的老教师，听到曹老师的话，她扶了扶眼镜，笑着说，“陈念念平时是个很乖的孩子，她这次这样顶嘴你肯定是因为你说重话了，你要适当检验检验自己啊。”
“可是我就是说说她的结果啊，她结果确实滑坡了啊，前辈啊，你不能容隐自己的学生，不能坐任不管啊。”
“孩子还小可以循循善诱，但是你呢，你是不是最近几年教学业绩好了就飘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些学生的家长套关系，还托那些有权势的家长帮你把丈夫调任到城里，你收的家长的礼物也不少吧。”
“这您都知道，您可得替我保密啊，我就是跟家长们友好相处而已啊，我懂分寸。”被捏到把柄的曹老师急着撇清自己。
“曹老师，当老师的就好好教学生，别走那些政界的上级路线。”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道。
“哎谢谢前辈教诲。”曹老师嘴上这么说，而心里却是“迂腐的老家伙你懂什么”。
这边厢，陈念念一路从教学楼跑到操场上，她看秋千没人，就已往坐着。
她闭上双眼，轻轻地随着微风荡着秋千，荡阿荡，想要把生长的烦恼荡得干洁净净。
“喂陈念念你在这干什么呢？”陆望川的声音突入念念的耳畔。
“你瞎吗？没看见我在荡秋千啊。”陈念念睁开眼睛，慢悠悠地说道。
“你们这节课不是体育课吧，我看操场上没你们班的人。”陆望川说着，坐在了旁边的那个秋千上。
“我把数学老师骂了一顿，就跑出来了。”念念说道。
“行啊念念你真的刚，请让我叫你一声女侠。”陆望川作揖说道。
“别取笑我了，我这心里有点难受，担忧老师会不会找家长谈话。”
“没事不就是找家长谈话吗，算啥，别敢做不敢当啊，”陆望川若无其事地说道，又看向陈念念，“念念你别哭啊。”
此时的念念泪流满面，她从秋千下来，走到背后的铁栏杆围墙，蹲下，抱着头。
“哎你别哭啊，哎呀我也没带纸啊，”陆望川急了，也从秋千上下来，走到念念跟前，忙在裤兜里翻找，“哎有一张，这似乎是我擦汗的，你要是不嫌弃就用吧。”
陈念念伸手，陆望川见状把纸巾递给她。
“你别哭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咱好好的哦，我请你吃烤肠。”陆望川蹲下来，轻抚他的头，慰藉道。
“你说的。”陈念念突然不哭了，抬头看着陆望川。
“变脸可真快啊，行。”陆望川爽快地允许了。
放学，两人到商店里买烤肠
“你怎么能哭完就笑呢，咋做到的。”陆望川问道。
“天赋，不行吗，”陈念念又对商店老板说，“叔叔，来两个烤肠，要加辣。”
“6元。”
“叔叔，给，钱。”陆望川给完钱，接过烤肠。
没想到念念立即把两只烤肠都咬了一口。
“这下你吃不了了吧。”陈念念自得地说。
“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这样，”念念没想到陆望川直接冲其中一只烤肠咬了一口，“没事，我不嫌弃。”
“你不是童贞座吗？星座书上说童贞座有洁癖。”陈念念一脸疑惑，拿过那只陆望川没吃过的烤肠。
“哎呀也没那么绝对啦，星座书上瞎说的，”陆望川说完这句话，又小声嘀咕，“书上还说童贞座和金牛座最配呢。”
“哎你说什么？”陈念念问道。
“没什么你什么也没听见。”陆望川连忙掩饰。
“谁是金牛座？”念念追问，“别以为我没听到。”
“你耳朵这么好使啊。”陆望川道。
“别打岔，是不是你们班那个周小仙？”陈念念笑嘻嘻地看着陆望川。
“你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没想到你个呆呆也有喜欢的人啊。”陈念念笑道。
“只准你喜欢李杭之，就不许我喜欢周小仙啊。”陆望川不平气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李杭之啊，哎你认可你喜欢周小仙了。”念念笑道。
“哎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陆望川尽力否认。
“陆呆呆你正式更名叫陆怂怂吧。”念念说道。
和陆望川的嬉闹让陈念念很快忘记了之前的不快。
少年人最好的一点，即是心里不藏事情吧。
也许是班主任的话对曹老师有了影响，曹老师本着畏惧被班主任密告的心态便没请念念家长谈话，她也再没怎么说过陈念念，因为想淘汰不须要的麻烦，班里的学生也都觉得曹老师比以前宽松多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一个周末，陆望川约着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晚上到文化广场玩，其中也有念念。
“你的朋友我又不认识。”陈念念给陆望川发QQ消息。
“你怎么不认识？有张元明和焦安琪啊。”陆望川回复。
“你怎么认识他们。”念念疑惑。
“这个你不用管，就说来不来吧，李杭之会来哦。”
“好。”念念讲明态度。
到了文化广场，陈念念见到了陆望川，她切却向四周环视。
“李杭之呢，怎么没见着他啊？他还没来吗？”陈念念道。
“你还真喜欢他啊，”陆望川的语气有些降低，“他有事，来不了。”
“所以你骗我？”
“不骗你你会来吗？”陆望川说着拉起陈念念的胳膊，“来，给你看个好工具，这次期中考试考好了，我爸给我买的山地车，怎么样，酷吧？”
“没兴趣，”念念瞥了一眼，“你一个山地车怎么还加个后座？”
“这不是载你吗？”陆望川说道。
“我看你是准备载周小仙吧，先拿我做个试验吧。”
“被你说中了，来坐上，感受感受吧。”陆望川道。
“安琪他们呢怎么还没来？”念念又说。
“他们说可能晚点，我先带你兜两圈啊。”
于是念念坐上了后座。
“你坐稳了啊，脚不要离车轮太近，小心夹着啊。”陆望川嘱咐道。
“哦。”
“抱紧我，小心摔下去。”
“你怎么这么多事啊。”念念不耐烦道。
“这是哥哥看护你呢。”陆望川笑道。
“你比我小吧，陆弟弟，叫姐姐。”念念道。
“妹妹，妹妹。”
“你给我闭嘴。”
那是个空气清冷的冬夜，哈一口气都有白雾弥漫，穿着厚棉衣的陆望川感受不到念念手臂的温度，但也许，两颗心的距离就是这么拉近的。
回到广场，念念终于见到了焦安琪和张元明，但也遇见了李杭之，他旁边站着的是黎爱媛，两人手里提着大袋子的工具，显然是刚去过超市，念念一怔
“李杭之，你说有事？就是追随花约会去了？”陆望川说道。
“什么约会啊，她今天过生日，我们买点吃的，庆祝一下。”李杭之笑道。
“没别人了啊？”陆望川问。
“没了啊，你也想来？”李杭之问道。
“那个，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我另有我的小同伴们呢，黎爱媛生日快乐啊。”陆望川说道。
“谢谢。”黎爱媛的声音很轻柔。说完，两人离去，从始至终，李杭之都没对念念说过一句话，甚至没看她一眼。
“念念，你别多想啊，他俩预计没什么。”陆望川意识到什么似的，走到念念跟前，耳语道。
“这不很显然了吗。”念念的声音没有温度，没有起伏。
“列位，我们要不去学校里玩？”张元明突然提议道。
“去学校有啥好玩的？”焦安琪说道。
“好主意啊，这跟平时虽然纷歧样啊，肯定很刺激。”陆望川说道。
“我随便。”照旧没有温度的声音。
于是四人向门卫谎称有工具落在里面了，进到了校园里。
周末的学校，不用做，为了宁静期间，全部断电，学校里一片漆黑。
“啊好黑啊，陆望川，我怕。”陈念念突然一把拉住陆望川。
“妹妹别怕啊。”陆望川抚慰道。
“你再叫一声妹妹试试看。”陈念念一脚踢向陆望川的小腿。
“别喊这么高声，别惊动幽灵。”
“你说什么，你别吓我。”陈念念胆子小。
走到漆黑的楼梯道里，未曾想，陆望川突然用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手电照着自己的脸。
而且用哆嗦的声音说道，“我~来~了。”
念念一个惊吓，突然把陆望川推到墙角，一个趔趄踩到对方的脚上，就扑到了对方的身上。
突然灯亮了。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是焦安琪的声音。
“没，没什么，不是说学校周末断电吗？”陈念念连忙推开陆望川。
“哦，教室里的都断电了，但是走廊的灯能开开。没啥玩的我们走吧。”焦安琪回覆道。
“走吧，别傻在那里了。”陈念念冲现在目光有些呆滞的陆望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