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亚历1920年,瑞奈森斯,赤城,夏家。
早春的夜里,露水寒凉,侍女们瑟瑟发抖地躲在屋檐下,不敢作声。房间里传出一阵阵砸工具的消息,住在别院里的人又一次地发狂。她们不敢去触霉头,也不敢逃离这里,只能尽可能地装死。
房间里,红发蓝眸的少年终于控制住周围暴乱的灵力,只是不知道可以勉强压制多久。最近的情况照旧在徐徐好转,他的房间里都已经可以放上一些工具,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随时都有失控的灵力在破坏一切。
不外现在,整个房间里已经没有任何完好的工具了。
夏天冰躺在一堆残缺的物品中,目光空洞,就似乎他也是即将要被清理的破旧人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像乞丐的一样破破烂烂,不外他的身上倒是没有伤,所以他躺了一会儿就自己爬了起来,正计划让外面的人送一套衣服来,然后收拾这个房间。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坐在窗台上的小女孩儿。
她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隐晦不清,但是一双绿色的眼睛却发出莹莹的光,在夜幕下特别鲜明,就像是荒原里的狼的眼睛。她静静地看着夏天冰,就似乎他才是突入的不速之客。
夏天冰皱起眉问:“你是谁?”
她回覆:“铃兰。”
她的声音清脆而没有温度,就像是遥远山谷里传来的鹰唳。
这样的声音让夏天冰在一瞬间里感受到了危险,质问她:“你为什么来这里?”
铃兰歪着头看他,就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久久地不说话。
夏天冰原来已经不指望铃兰会回覆,神情冷漠地说:“你是来杀我的吗?”
说着,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虽然不知道为何有人突入,但是只要打架的消息响起来,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妙手们就会赶来。
可是他话音刚落,铃兰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幽灵一样地飘到了夏天冰的眼前,她悬浮在夏天冰的面前,衣带和扎成双马尾的长发徐徐颠簸,就像两人是置身在水下。
这种神奇的景象让夏天冰怔住了,甚至忘记了有所行动,他感受到了内心某种莫名而来的平静。
一只洁白柔嫩的小手伸向夏天冰,他骤然回神,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了一下,手上的花纹放出幽光。铃兰感受到了其上狂暴的灵力,闪电般收回了手,那种宁静平和也随之破灭。
但是铃兰却平静地说:“我一直在这里。”
夏天冰阴差阳错地说了一句:“你可以一直陪我吗?”
铃兰摇了摇头,扎成双马尾的长发随着她的行动拂过夏天冰的指尖。夏天冰看不清她的头发是什么颜色,拂过指尖时就像是水一样,清凉柔滑。
夏天冰下意识地想要抓住铃兰,但是她在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夏天冰就像是突然酿成了不知世事的孩童,痴痴地喃喃:“为什么不能陪着我呢?”
又过了一阵,夏天冰像是终于反映过来铃兰已经不在这里了,回过神来,叫来期待在外的人服侍他换上新的衣服,而且顺便命人搜查。
就像他预料到的那样,没有任何突入者的痕迹。
他冷冷看着跪在面前的管家,笑了一声。周围的人马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却没有人明白他的心情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看见有一小我私家影,是我眼睛有问题了?”
管家额头上的冷汗簌簌地往下落,声音哆嗦:“岂敢岂敢,是我们服务倒霉,实在找不到。”
夏天冰厌烦地挥了挥手,一众下人都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这样过了许多天,就在夏天冰以为自己泛起了幻觉,或者铃兰不会再泛起的时候,她又一次泛起在了夏天冰的窗台上。她坐在窗台上,双脚在窗外晃来晃去,背对着屋里的少年。虽然夏天冰已经熄灭了灯准备睡下,但是因为今天是满月,月光格外的皎洁明亮,这次他看清她穿的是一件浅色的夏裙。嫩藕一样的双臂撑在身后,身体微微向后仰。
奇怪的是,无论是守在别院门口的护卫,照旧不知守护在那边的暗卫都没有看见这个明目张胆地坐在窗边的女孩儿似的。
夏天冰被一阵凉风吹醒,意识到现在依旧春寒料峭。他轻轻叫了一声铃兰的名字,女孩儿并没有任何反映,夏天冰干巴巴地说:“外面还很冷,你不觉得冷吗?”
铃兰依旧没有反映。
他伸手触碰到女孩儿的手臂,就像是酷寒的瓷器,于是他赶忙又说了一句:“你快点进来吧。”
铃兰飘进了他的房间,任由夏天冰关上了窗户,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了房间里。
铃兰的纵容让夏天冰有一种他们已经认识了许多年的错觉,甚至觉得自己十分熟练地拉起了铃兰的手。他让铃兰坐在柔软的高背椅上,然后找来羊毛毯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看见她的光脚还露在外面,又找来一条围巾裹住她的脚。
夏天冰想要在壁炉里生火。虽然现在夜里另有些凉,但是早已经没有生火的须要,所以壁炉里也并没有柴火。他有些恼怒,然后他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虽然他现在已经可以勉强压制住暴乱的灵力,但是从来没有试过自己控制它们。阴差阳错地,他想到了自己的灵力,然后莫名地坚信自己可以控制它。于是他伸出了右手,灵力流转,一块晶莹如水晶的冰泛起在了他手里,而越发神奇的是,那块冰散发出来的不是丝丝冷气,而是暖意。
夏天冰拿着那块冰,愣了片刻,然后绝不犹豫地将这块温暖的冰塞到了铃兰的手里。
“你想要什么?我都送给你,你陪我好欠好?”夏天冰坐在她面前的地毯上,盘着腿,左肘支在膝盖上,单手托着自己的脸。在他预料之中的,铃兰没有回覆他。
这时,夏天冰想起要去点燃桌子上的烛台。他刚拿出两块火属性的灵石,擦出火花想要点亮蜡烛,铃兰挥了一下手,一道强劲的气刃打灭了火苗。
夏天冰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试探着问:“你不想我看见你?”
铃兰点了颔首。
“你也不想别人看见你,所以,你只会在没有人的夜晚泛起?”
铃兰又点了颔首。
于是夏天冰就说:“那我以后晚上就不关窗,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铃兰没有颔首。
但是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主动开口说了一句话。
铃兰眼神平静如水地看着他,然后轻声说:“你为什么要我陪着你?”
“因为你和他们纷歧样。”夏天冰漫不经心似的。
铃兰点了颔首:“我知道了。”
她没说允许,也没说不允许,就这么再一次突然消失了,原来披在她身上的羊毛毯落在了地上,而原来被她抱着的冰消失不见。
不外这一次,夏天冰很确定,他们还会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