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掩饰尴尬的反映
凡人常说,白昼不宜说人,晚上不宜说鬼,说什么就来什么。果不其然,我正说着岑溪的坏话呢,他就“嗖”地一声泛起在我眼前了。
饶是我平日里打着他的名号在桃林里随处“招摇撞骗”,可是这会儿见着真人了,心里照旧有点小怕怕的。
想到桃林里我的不告而别,我心虚地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把头偏向另一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夭夭。”
他的语气照旧一如既往活该的温柔。打死我都能想到,此时现在他的目光如炬,直教人“生死相许”。虽然,把他当结婚人的我是没有这种想法的,但是,胆子小的我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啊。
岑溪自己就自带气场,他一泛起,光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瑟瑟发抖的了。桃林里无人不识他,无人不怕他,我的五识敏锐地感受到,周围的小妖都收敛起自己的妖气,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惹恼“圣颜”。
但是呢,本小妖的气势不能输哇!我硬生生抬起头来,有点傻气地模仿着他酷酷的心情。
“干嘛?”
岑溪挑眉,也不说话,只是嘴里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岑溪长相特殊,精致的脸部轮廓宛若天神的礼物,只这轻轻一笑,就已颠倒众生。
我在心里悄悄骂了句妖孽,然后连忙走上前陪着笑脸。
“岑溪岑溪,我就出来走走,你看看,这里的情况还挺不错的。”
我没敢明着指向哪里,只是睁着眼睛乱说八道一番。
这情况……确实不错,原始气息十足,希望岑溪没有到注意这些细节吧,他一般都不是这样肤浅的人。我在心里如是慰藉自己。
他瞥了眼我拽着他衣袖的地方,无奈地笑了笑。
“夭夭,外面的世界多凶险,你跟我回去好吗?”
从不按套路出牌的他又是这般商量的语气,让人不得不妥协于他。
我眨眨眼,没有回覆,只是撅起的小嘴儿表达了我的不情愿。
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而且找到了跟当年那件事有关的人,眼下离真相已经不远了,我不想就此放弃。关于三哥的事,我无法保持理智。
我知道岑溪也明白我心中所想,只是他不希望我受到任何危险。
我早已厌倦了这种被掩护的感受,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躲在他们身后的结果,只会是他们一个个都离我而去,既然这样,倒不如放手一拼,起码我不会有遗憾。
许多原理我都懂的,可是真正面临这些情况的时候我却慌了。
但是,我别无选择,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岑溪,我想留下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原来,我也有这么畏惧的时候。我只是纯粹地想把美好的工具留住,哪怕用尽我全身力气。
岑溪揉揉我的头发,眸色柔和,最终照旧点了颔首。
他知道,这个劫只有我自己去经历,才气够彻底破解我心中的梦魇。
我握住他的手,释然一笑。
心中压着的石头似乎落了下来。
我想,有了亲近的人的支持,我定会信心倍增。之前瞒着他,也是不想他担忧,现在好了,各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就没什么心理肩负了。
“夭夭,有事一定要用术数传音给我,不管大事小事,只要能帮得上你的,我随时都市帮你。”
他临走前很认真地跟我说了好长一段话,生怕我忏悔似的,他还在我的灵识上加了一道他的印记,一旦我一发生危险,他就能随时随地感应到。
知道他平日里空闲的时间不多,却总是想着多陪我一会儿,多帮我做些事情,看到他这样,我似乎想起了那个对我千千般好的三哥。
现在三哥有我,我有岑溪,我们相互照应,一切都是这样得平静,就似乎没有发生过什么特此外事情一样。
只是我和岑溪都知道,这只是狂风雨前的稍稍平静。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轻声叹了口气。
我为什么要去蒙受不属于我这个年龄的事情呢,明明得天独厚的我最有过得无忧无虑的权利的。可是成日生活在温室里,被养成柔弱无力还娇滴滴的性子,这种不能掩护所在意的人的感受,真的很糟糕。
我想既然走出桃林来接受现实的挑战了,那么就没有中途而废一说。比起平平庸庸地生在世,我更愿意留下我骄傲的事迹,和岑溪一样受万人敬仰。
“咳咳咳……”
正想着事情的我突然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我捻起裙角,循着声音徐徐走出里屋,未曾想,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环视一周,屋子里空无一人,只听那道声音从屋外传来。
想到可能会发生些欠好的事情,我紧紧拧起眉头,朝当事人走了已往。
笨书生从门边的洪流缸打起一瓢不太满的水,狼狈地小跑到院子里,然后又拿起瓜瓢原路返回,又吊水,如此循环往复。
只见他面前是几块大石头搭起的浅易小灶,摆在奇奇怪怪的位置,却又全都刚恰好叠在一起不倒下。柴火看起来是临时准备的,上面还沾着些露水,因此火一直都没点着,还不停像外冒着黑烟。
再看看他身上,他手里拿着一把破烂的大蒲扇,整小我私家灰头土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炭坑里爬出来的。
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果真是笨书生!
他认真地给那里架起的锅加水,没注意到我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由是,当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扇子时,他硬是愣了好一会儿。
我瞥了眼那塞满柴火的小灶,压下心头隐隐跳动的急躁,将里面多余的柴火一点点挑了出来。
“哎哎,陶桃女人,柴火不能拿出来……”
说着,他伸手就要将我挑出来的柴火放回去,全然掉臂上面残留的火星。说时迟,那时快,我眼疾手快地用扇子打掉了他的手。
“别动,再动我就掀了这个锅。”
我语气很凶,看着锅的样子让他不敢再乱动,生怕我一个不开心就真的掀锅。
只有我自己知道,刚刚笨书生的手伸向带有火星的木柴时,我下意识得就做出了拍掉他的手的行为。心里那一瞬间的不舍得和畏惧让我突然慌了起来,所以我才会用凶凶的语气以掩饰我那尴尬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