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
多澜遗址中一片寂静,宫殿内外划分代表着天衍宗与松莱宗两局势力,结构明白,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他们受困于此已有数月,幸亏此地灵气充沛,暂时性命无忧。
天衍宗驻地。
正中的石屋远比其他的要大许多,乃是天衍宗一名大长老“张奉年”所居住之地。
有听说,张奉年仅差一步便可迈进元婴期境界,只是这临门一脚迟迟难无法突破,似一道无形桎梏,牢牢将他锁住。
现在夜深,多数修士已进入打坐状态,张奉年的石屋内却始终亮如白昼,“叮叮当当”的轻响不停,幸亏有隔音法阵,没能打扰到其他人。
石屋虽大,却也简陋,除却石床石桌,即是正中的一枚大鼎最为引人注目。
那鼎四四方方,三尺崎岖,铭刻有庞大纹理,周遭使漆黑铁链锁住,底部凹陷,正对应着地面中的一方血池。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由血池中散发出来,却不跑远,围绕着方鼎打转,不停熏陶。
张奉年身着暗红色道袍,不停围绕着方鼎转悠,手掐法决,口中念念有词,不时激射出一道法力,朝那血池打去,搅得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越发浓烈。
想当初,他击败合渊老祖两全,从一缕神魄中得知控制神练王鼎的要领,一直祭练至今……
急遽十数载已往,现如今,他已与神练王鼎有了丝丝缕缕的联系,虽未能彻底炼化,却也可以控制其神通一二。
神练王鼎本就是一件凝练神识的神器,加以掘客后,张奉年发现,似乎其中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好比……
可以献祭他人神魂,来增强自身神识修为。
可惜,现如今整个大陆陷入危及,动荡不安,张奉年目前还没有时机实验此功效。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多澜遗址是再好不外的地方,魔宗归来,合渊老祖极有可能会通过秘法来查探神练王鼎的所在,而此地可以阻遏神识等任何探测手段。
血池中的秽血冉冉升起一股血雾,缠绕在神练王鼎之上,铁链猛得一震,神练王鼎似有灵性一般拼命挣扎,左突右进,却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血雾笼罩在其外貌,慢慢融入其中。
随着血雾的渗透,张奉年对于王鼎的控制能力越发强横了几分,他面色一厉,枯槁的手指往下压,王鼎挣扎了那么一下,竟慢慢坠下,任由血雾侵蚀。
又过片刻,空中的血雾徐徐稀薄,张奉年脸上挂满疲惫,眼中却神采奕奕,辛苦了这么久,眼见乐成在即,怎不兴奋。
他老谋深算,自知需循序渐进,切不行急功近利,又祭练片刻后便收手,围绕着王鼎转了两圈,便款步走至床前,盘腿打坐。
只见他双目紧闭,法力在体内运转两个大周天,原本照旧一脸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双手各握住一枚中品灵石,张奉年默默运转功法,胸腹前突然幻化出一个金灿灿的小人,巴掌巨细,看模样,与张奉年一般无二。
若有其他修士在场定会讶然,那金灿灿的小人,正是无数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元婴。
若是细细去看,那元婴之上竟有一道裂缝,由小人的额头一直贯串至胸腹间,深壑可见,呈紫玄色。
……
一名年轻修士,一袭白衣胜雪,手挽玉笛,正坐在营地不远处的高石上吹奏。
曲声婉转悠扬,配上清冷的月光,引人入胜。
抬头望去,天上哪儿有什么月亮,只是模糊一片,冷冷的银光倾泻,只得其影不得其形。
结界将所有的一切阻遏,能看到的只有模糊一片的世界,以及未曾改变的遗址现状。
困守此地太久,许多人都一直在备受煎熬,没有希望的尽头……远不胜黑暗。
究竟黑暗总会已往……
左玄兴许是受到笛声吸引,不自觉的走出石室,来到天衍宗的驻地规模。
他面色清冷,心情有些麻木,目光在营地中来回扫视,似在寻找着什么。
暮色渐浓,黎明之前,空气再次降温,对于金丹期修为的他来说,竟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不禁身体微哆嗦。
没人知道,在看似酷寒的外表下,他炽热难耐,如同碳火中的一粟,煎熬,在满身上下燃烧。
就在先前,玄阴剑诀突然莫名悸动,剑气运转周身,活跃异常,如同滚水一般,四处流窜。
轻云决自行运转,堪堪压制住少许,才制止伤到基本,那种热浪翻腾在胸腹间的感受,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幸亏,这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外盏茶功夫,便归于平静,然而他在此间却发现,似乎玄阴剑诀是受到某种召唤才会如此。
那股召唤的源头,便来自天衍宗正中那间最大的石室!
钱瑞阳曾提及,那里居住的乃是天衍宗的一名长老,姓张,名奉年,乃是一名金丹期大圆满的修士,其法力浑朴,道术通玄,比之墨弦之也不遑多让。
难道……
透过窗户,看到里面仍然亮着灯,左玄有些犹豫,脚步蹉跎,慢悠悠的来到石屋近前,收纳神识以及法力颠簸,希望凭借耳力,窥听一二。
到了他这个境界,匿身术已无用处,反而不如凭借肉身的力量窥听,来的隐蔽。
可惜,张奉年却早已发现了他的踪迹。
石门突然自行打开,透过昏暗的灼烁,隐隐约约可以看清里面简陋的部署。
石床、石桌,先前那枚方鼎却已消失不见,连同血池一起,地上没有任何痕迹,似乎从未曾泛起过一样。
“道友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石屋内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干枯中带着几分沙哑疲惫,一名面容苍老,满脸皱纹如同刀刻般的鹤发老者泛起在左玄面前,心情平和。
左玄愣了愣神,缓声道:“道友莫怪,只是深夜空寂,四处游逛至此,多有冒犯,在下这便告辞。”
左玄深深一揖,面色变了变,身子不由开始往退却。
他在张奉年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气息,正是如此,越发激起了他的戒心,面前这位老者,如同一个空洞,教人捉摸不透。
张奉年突然轻笑:“道友且慢,左右看着面生,可是松莱宗门下?”
左玄停顿片刻,沉吟道:“道友慧眼,在下正是松莱宗门生。”
张奉年又笑道:“相逢即是有缘,道友与我一见如故,若不嫌弃,可来寒舍一叙,喝着茶水。”说着便侧过身去,做了个请的手势。
左玄朝着屋里又望了一眼,目中白芒一闪即逝,随即扭头客气道:“如此,便多有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