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是夜。
繁星遮盖夜空,明晃晃的月牙儿播撒辉煌,整个夜晚披上一层银蓝色的外衣。
一条银环蛇外出觅食,频繁吞吐蛇信,感知四周的活物。
通过气味,它很快确认了目标,慢慢游过草丛,悄无声息的来到一块大石四周。
银环蛇盘旋而起,黑白相间的鳞片更让人难以察觉。
三角眼不停视察四周的情况,发现对方并未察觉后,小心翼翼的爬将已往,层层围绕住猎物,张开血盆大口……
左玄吃痛,忙从梦中醒来,发现死咬住自己小腿的银环蛇,骇得尖叫。
暗运法力,一手抓住蛇尾,另一手边缘带起青濛濛的光线,轻而易举的将那蛇拦腰斩断,蛇头依旧死死咬在腿上。
左玄惊骇,手上灵力吞吐,慢慢将蛇头切割成两半。
只见腿腹处两个浅显的咬痕,不停冒着鲜血。
左玄想了想,从衣襟上扯下一块布条,简朴包扎一下,再次躺下,沉甜睡去。
银环蛇直到死也不明白,为何这个猎物没有受到它赖以生存的毒液影响,自身又是如何被一双肉掌切割成两半。
神仙庙不远的树林,左玄躺在石头上酣睡,没有一丝警惕。
自从修炼以来他就发现,身体不受任何蛇虫鼠蚁的毒素侵害,便壮起胆子,在这树林中安歇。
他学会的唯一术数即是碑中人所授,用来砍伐锁链所用。如今倒是被他练的炉火纯青,还取了个简朴贴切的名字“手刃术”。
凭借手刃术,左玄在做护卫时十分轻松,旁人见到,还以为他练有铁砂掌之类的武林绝学。
仰仗着异于凡人的感知能力,更是连一般的武学妙手也可一战。若不是为了修仙,倒是可以做一名江湖中人。
他心思淳朴,想法单纯,从未想过用术数牟利,日子过得艰辛,躺在这树林留宿,一来是为了更方便接触道观,多做准备,二来……实在不舍出钱去住客栈。
清晨时分。
左玄醒来,发现小腿上的伤口已然愈合,留下两个不太明显的疤痕,他随意拍了拍腿,起身去解决内急之事。
路过溪流洗了把脸,望着水中的倒影,左玄第一次认真的审察起自己的面容。
他浓眉大眼,面容规则,皮肤白皙,倒有几分悦目,跟俊美两字却是不搭,忠厚老实。
想了想,左玄冲着水中倒影咧嘴笑了笑,他本不是特别在意外貌,可若是能悦目几分,谁人也不会拒绝。
环视四周飞鸟走兽,花卉树木,绿莹莹的草坪,阵阵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
难得放松心神,感受大自然的美妙,他躺在溪水边的草地上,轻松惬意的自由翻腾。
不知不觉中心有所感,一直停滞不前的修为竟然有了一丝松动,虽还未彻底突破至十层,却也只差临门一脚。
左玄心中窃喜,还想着继续陶醉在那种状态,却是不能,实验多次无果,便知无法勉强,悻悻然就此作罢,起身朝着神仙观走去。
神仙观在当地颇具声望,除去老神仙有求必应的名号,即是每逢月朔、十五的免费斋饭,让许多黎民实实在在的获得了恩惠。
今日恰逢十五,发放斋饭的摊位前排起长龙,左玄揉了揉空瘪的肚子,随着排队。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任你本事滔天,饿个三天三夜,也没了英雄气概。
一碗白粥,两个馒头,左玄没敢多拿,就着咸菜吃了个半饱,也觉满身舒坦,充满力气。
挠头想了想,抬脚进了道观。
一方三足大鼎,正对门口,燃放着满满的供香,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的味道。
浓香四溢!
左玄对这种味道很是着迷,不禁多闻了几吸,只觉晕晕沉沉,似醉了酒一般。
他不敢再闻,足下轻移,来到了大殿。
自有一名模样清秀的道童递上三根供香,左玄愣了愣,看着门口摆放的好事箱,再看那道童眼神,面皮发烫,摸出几枚铜钱投了进去。
听着铜钱落入箱中,发出“叮叮”轻响,左玄就觉得肉痛,那可是满满一碗素面的钱。
这道观,什么都好,就是费银子。
恭顺重敬的持香行礼,进入大殿,四座数丈高的鎏金塑像,绽放辉煌。
这手笔豪阔,哪怕只是鎏金,花费的价钱也绝对不小。
心想至此,左玄越发坚信,此处定是修仙圣地,无论如何也要成了那老神仙的门生。
塑像从右到左依次是:道德天尊、灵宝天尊、元始天尊,另有一个不怒自威,仙风道骨的塑像,基座上书有“仙神转世·道尊·李天泽”。
左玄膜拜,唯恐不够虔诚,又返身捐了一两银子,才觉心安。
希望这四位道家老祖,能够保佑他被老神仙相中,收作门下门生。
他心中欢喜,只觉银子花得值当,越看这四座塑像,越觉得来对了地方,一切都朝着美好的偏向生长。
出了道观,没走多远,左玄心中不知怎么,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失落。
似乎离开道观,先前祈祷的一切都市成为泡影,唯有待在道观,才气心安。
摸了摸怀中银两,一咬牙,跨步离开。并未远去,蹲在广场劈面,期待中午的斋饭。
待到了第二日,左玄在门口彷徨,终是没能反抗住诱惑,进入道观。
闻着扑鼻而来的馨香,只觉心中宁静恬静,全然没了烦恼。
再次走到大殿,很是大方的投了二两银子,更觉心中美满,接过道童递来的供香,前去大殿供奉。
再次出得道观,重复昨日的情景,更觉心中失落,无以复加,幸亏他没有深想,扭头朝着吉安城走去。
明日即是招收门生的盛会,左玄购置了两件华美衣裳,让自己看起来越发体面,以期能够被老神仙一眼看中。
在面馆里吃了碗素面,他无心在街上游逛,寻了家自制的客栈,开始打坐修行,力求明日以最佳的状态示人。
越日清晨。
天刚放亮,左玄便起身洗漱,稍稍妆扮了一下自己,心满意足的出了门,朝着神仙观走去。
他一身蓝底白边长袍,身材健硕,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若非不够俊美,定能惹得少女花痴。
来到神仙观前的广场,这里已是人山人海,热闹特殊。
简陋算去,足有近千人!
每小我私家脸上都写满了激动,拼命向道观涌去,都期许着能被老神仙一眼相中。
左玄也不甘示弱,随着人潮涌动,却被淹没在人海。
过了巳时,广场中央被几名羽士清出一片空地,众人屏住呼吸,期待着老神仙的降临。
“咻!”
只听一道破空声响,一柄通体金黄的宽剑凌空飞来。
剑上站立一名老者,长须飘飘,模样清秀,童颜鹤发,与大殿供奉的道尊李天泽,一般无二。
李天泽御剑而来,广场上的民众见此神迹,纷纷跪伏在地,不住叩首。
左玄愣了愣,有样学样的跪伏,多瞧两眼,越看越觉得心神澎湃,就差没冲已往磕头拜师。
一直苦苦追寻的修仙大道,在李天泽身上看到了希望,叫他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憧憬。
李天泽徐徐落地,随手一挥袖袍,脚下飞剑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哈哈一笑,正了正华贵道袍,双手挥舞,几颗火球突然泛起在半空中。
李天泽手上行动幻化,暴喝一声,火球炸裂开来。
“道尊威武,下凡普度众生!”
“道尊威武,下凡普度众生!”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广场上的众人也随着卖力叫喊,声势浩荡。
左玄喊得最是起劲,生怕被他人的声音盖过。
“各人静一静!”
李天泽声音不大,却像是趴在每小我私家的耳边诉说一样,使整个广场平静下来。
等了几息,十余名羽士走来,围着那名老者摆成大圈。
李天泽点颔首,突然凌空飞起,袖袍一挥,大量的铜钱夹杂着碎银子天女散花般飞出。
广场马上乱作一团,众人哄抢,不外转瞬,扫荡一空。
“本尊乃天神转世,普度万民,尔等只需虔诚信奉,自会获得庇佑。”李天泽的声音大若惊雷,充满威严,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左玄攥着抢来的铜板,满脸激动,眼中满是崇敬,满是敬畏。
他多想能够像李天泽一样得道成仙,那样便能够完成老大的遗愿,更能受到万民敬仰。
“今日在此开设盛典,一来是为了普度万民,二来是为了本门招收门生,一同成仙。”
李天泽神采飞扬:“盛典事后,每人可在观内领取一份圣水,回抵家中服用,可祛除百病,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谢谢道尊恩义!”
“谢谢道尊恩义!”
众人再次跪伏,响起潮水般的声音。
“天道机缘,命中注定!”
李天泽趁着众人跪伏,突然祭出一张黄符,那符纸飞在半空,摇摇晃晃,围绕整个广场转圈,在众人头顶掠过。
许多人明白,这是老神仙在挑选门生。
有人死死盯着那符纸,期望能够落在自己身上,更有甚者直接伸手去抓,左玄认得那人,正是在面馆碰到过的那名粗壮男人。
符纸摇曳,转了一圈又一圈,眼见要落在一名衣着华贵,体态肥胖的男子身上。
李天泽突然皱眉,眼中闪过白光,似有所感。
竟然有个散修!
手上行动一划,那符纸竟一分为二,一半落在肥胖男子身上,另外一半竟落在了左玄头顶。
“这……这……”
左玄难掩激动,呆立就地,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肥胖男子倒是大方,走至老者近前,躬身行礼。
“怎么,还不快过来?”李天泽看向左玄,敦促道。
左玄慢了半拍,跌跌撞撞的走出人群,来到老者身前。
闻着弥漫着的馨香,心神狂热,立即膜拜在地,恭顺重敬的冲着李天泽磕了几个响头。
李天泽满意的点了颔首,手上光线大盛,凭空多出两枚特质的令牌,分发至二人手中。
左玄与肥胖男子毕恭毕敬的接得手上,细细一瞧,只见是两枚玉牌。
正面镌刻祥云图案,反面刻有数字,左玄的是三十六,肥胖男子的则是三十五。
老者再次凌空飞起,拉着着左玄二人。
两人只觉得身体一轻,竟然也飞了起来,腾云驾雾般,随着老者飞跃人群,来到神仙观后院。
众人见老神仙飞走,皆是跪伏叩首:“恭送道尊!”
左玄敏锐的听觉,照旧听到了有人小声议论自己:
“那个目瞪口呆的小子也会被老神仙选中?这也太奇怪了吧?”
“嘘,你懂什么,神仙选择门生自然有他的原理,也许那人有天赋也说不定。”
“屁的天赋,我估摸着就是走了狗屎运,老神仙选错了人,应该选我才对……”
……
……
后院部署雅致,偌大的庭院分为前后两处,后面是一排排衡宇,供人居住。
前院分为三个小院。
一处类似校场,种种拂尘、道剑整齐码放,自有十数名羽士妆扮的男子在其中打坐修炼。
正中小院的中央,放置一个不停冒出紫烟的鼎炉,长长的走廊,建有楼阁,不时传来阵阵药香。
最后一个小院奇怪,不与其他两院恒通,自成一处。
亭台楼阁围绕而建,更有一方池塘,不似道观,更像是居住之所。
李天泽将二人丢在前院,看了一眼左玄,大有深意。
丢下一句“自会有人接应你等。”便自顾自的御剑离开,看得二人好生羡慕。
等了片刻。
自有一名体态肥满,留着八字胡的道人前来迎接。
那道人眯缝着眼,结了个太极手印,笑嘻嘻的施礼道:“恭喜两位今后成为本道观的入门门生。”
二人互视一眼,学着道人模样,双手互抱,结了个太极手印还礼:“还望这位尊长日后多加指教。”
道人哈哈一笑:“既然入了门来即是同门兄弟,不才姓何,两位日后只需师兄弟相称,谈何尊长,忒也见外。”
二人顺竿而上,恭顺重敬的喊了一声何师兄。
何道长又道:“两位师弟初来乍到,门中有些规则便由我向你们知会,莫嫌烦扰。”
二人连称不敢,何道人便说:“本观所供奉的乃是三清道祖,旨在修炼成仙,普度众生。除却观主,门下皆为门生。观主乃是大罗神仙转世,只要你等虔诚信奉,羽化成仙也是指日可待。”
他说的神乎其神,二人露入迷往之色。
何道人又是说了些观内规则,无非就是些遵从师长,禁止同门相残之类,这里便不做赘诉。
入得神仙观,才发现此地甚妙。
入门门生有三四十人,所能驱使的道童却有百人之多。
这些道童卖力观内杂役,虽无法得道成仙,却也非普通门生可以指挥,全权听从各院的院主所用。
院主乃是道尊亲自指派,修为境界皆为上乘。普通门生唯一能做的即是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得道成仙。
后院宽阔,建有两排青砖瓦房,左玄与肥胖男子被部署在同一间衡宇居住。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左玄憨厚的笑了笑,肥胖男子有些冷漠。
随何道人摸清了住处,便去了门口挂有“杂物房”木牌的一间大屋。
一名青年坐在太师椅上,皮肤白皙,抬头闭目。身前放有木桌,种种生活杂物,瓶瓶罐罐,很是凌乱。
何道人在木桌上敲了敲,那青年睁了睁眼,猛得坐起,擦了擦嘴角流淌的口水,讨好道:“何师兄好。”
何道人咧了咧嘴:“小安子,给两位新来的师弟准备两身衣服,一些生活用品。”
小安子连连称是,对着左玄二人道:“两位师弟烦请交一下用度,不多,每人十两银子。”
双手比划了个“十”的意思。
二人面面相觑,肥胖男子爽快,摸出十两官银搁在桌上。
小安子伸手拿起,在手心掂了掂,满意的点了颔首,随即将目光转向左玄。
左玄窘迫,也欠许多几何问,满脸肉痛,摸出一把散碎银子,一枚枚数给小安子,看得他一脸不耐。
领了道袍,以及一些生活用品,二人算是彻底安置下来。
在何道人的领导下熟悉情况,在饭堂吃了一顿可口的饭菜。
左玄暗自欢喜,幸亏饭菜免费,否则自己怕要饿死在此,也修仙不成。
二人回了住处,左玄频频与肥胖男子搭话,对方爱理不理,好生尴尬。
倒也从他简朴的话语中,得知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此人叫钱瑞阳,是一名巨贾,年方三十,此番能够被选中,成为神仙观的门生,似乎走了些后门。
他为人自豪,对左玄总是冷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