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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亡之目

25.那边归所

未亡之目 笛明 2325 2019-08-17 09:45:00

  涂山锈,一个何等传奇的女子,带着天界的外兵,屠了泰半自己的氏族。

  涂山锦讥笑地这样想。

  世界上再也没有涂山氏族了……

  他被一次次毒打,打到昏厥,打到窒息。依旧没有说出天地一树的下落。这件事,他是永远不会说的。

  无论涂山锈想要干什么,他都不会让她如意。

  他其实知道天地一树的下落,但是他要把这事藏到烂在肚子里,他要把它带进宅兆。

  厥后他总算是想明白了,涂山锈不是专门来抢夺涂夏的位置,她是来找天地一树的,只是顺便把她觉得理所应当的涂夏的位置抢了过来,顺手收拾了几个不怎么听话的属下。

  他们逃出涂山的牢房后,去了涂山氏族的陵墓,涂山锦希望在里面找到自己的怙恃,希望前去磕几个头再走,因为他这一逃,可能就永远不会回到这里。

  他是一个很是现实清醒的人,从涂山锈像天神一样的站在涂山大殿的门口时,他就知道一切了。

  就像现在他清醒的知道他可能永远都市过上逃亡流浪的生活,永远都不会再回到这座辉煌的宫殿,永远都市被他的种族除名。

  因为他知道涂山锈背后是天界,天界太过庞大了,庞大到任何人都无法凭借自己扑灭它。他知道凭他一阶逃犯,失去一切灵力甚至双腿的逃犯,在天界破晓军的追捕下,他是不行能再有多余的气力计划扳倒天界的大计。

  可是涂山锦在涂山的陵墓里没有看到他怙恃的墓。

  他马上心痛不已,像是四肢百骸都无了气力,就连呼吸也越来越不畅,阿俊勉励他去四周的乱坟岗找找。

  于是他顺着他怙恃气味,从漫山遍野的血色尸体中,刨出了两具长满蛆虫的腐尸,他被关了差不多有两个星期才慌张皇张、跌跌撞撞逃出来,他的双亲已经等不到完好无损的见他。

  ……

  他们已经臭了,熏得涂山锦背上的猴子飞一般跳下背来,逃入森林里。

  他们已经很臭了,许多几何指甲盖一般大的苍蝇围着打转,就连阿俊看见他们时也捂着肚子转已往一阵猛吐。

  他们等不到涂山锦,他们已经很臭了,他们已经腐烂了。

  涂山锦虽然才是那个真正娇生惯养的大令郎,可是他没有吐也没有逃。

  他抱住他的母亲,又用头发蹭蹭他的父亲,口中发出动物般的呜咽。他哽咽着亡羊补牢一般用手去堵父亲腐烂的胸口,他的父亲胸口破了一个好大的洞,像是整颗心脏都被剜去。他红着眼着道,“阿爹……”却再多说不出一句话。

  他拔去母亲肚子上的断剑短箭,他看见他的母亲血淋淋的破烂的衣服上爬满了白色的肥厚的蛆,就连长满皱纹的脸上也是一条一条,茫然失措的腥红着眼,“阿娘……她怎么可以用剑刺你呢……”

  怎么可以……

  你明明是她最爱的娘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用……

  我来晚了……我没用!

  我救不了你们……阿娘,我阻止不了她,什么都做不了。阿娘,醒醒吧。

  醒醒。

  他抱了又抱,疯魔一般。

  呜咽着,

  却又半晌也哭不出一声来。

  似乎施了术数一样,他的酸涩只在喉咙里翻腾。

  血色就这样浸染到他一身,其实他自己身上早就面目全非了。

  最终是阿俊在一旁挖好了坑,涂山锦才麻木一般将双亲放下去。

  把他们放进坑里的时候,他才开始迟缓地觉得痛,握着一把被血染红的泥土,指节发青。

  像是心脏扭曲成一团肉瘤,酸涩的血液顺着层层叠叠的皮肉渗透出来,一滴滴打在地上,那两张苍白的脸犹如两把锥子深深扎在心上,冰凉的钝痛擒拿住他的呼吸,他似乎喘不出气来。

  像整小我私家都掉入无底深渊,一直往下坠着,坠着……

  他没有阿爹了,没有娘亲了。

  没有阿妹了,没有家了,他的种族亡了,什么都没有了……

  亡了。

  他在无边无际的酸涩间几近窒息。

  他甚至不想想象涂山锈何等轻易地杀死了他所有希望。

  她就这样轻轻松松屠了涂山。

  世界上没有涂山氏族了,留下来的都是天界的傀儡。

  世界上没有涂山那个好逸恶劳的涂山令郎锦,留下来的是一个亡族灭种的逃犯。

  那么世界上,另有没有那个涂山锈?她又是什么时候酿成这样的?

  世界上另有没有那个,温润剔透的涂山巨细姐。

  涂山锦不知道,他再也不想知道。

  涂山锦才刚刚埋到一半,那些松软,浸满了血的土壤才刚刚埋了他双亲的腰身,追兵到了,前头走着一身璀璨、耀武扬威的涂山锈。

  他知道了,那个温润剔透的涂山锈应该也是亡了。

  涂山锦没有一点惧怕,他甚至是平静的、麻木的接受了,看了她一眼,依旧跪坐在一旁埋土。

  涂山锈。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涂山锦,涂山锈,锦绣。

  这个原本寄托了无数美好的词,在他心里已经碎成一塌糊涂了。

  是那只猴子救了他,那是只上古的猴子,或许他真的就是上古凶神朱厌。他缠住了涂山锈带来的数都数不清的追兵,虽然另有涂山锈。

  他只是朝涂山锦挥了挥手,然后跳进来涂山月的追兵中,彼时光线大盛,厮杀不停。它嘶哑着声音,最后一次开口说话,那声音一点也不像人说出来的,更像是野兽牙牙学着人语,就快要学会的模样。那只奇丑无比的猴子大叫着——“走,快逃!”

  走,逃!

  那是一只还未长成人形的朱厌,或者被下了封印的猴子。涂山锦不知道为什么,它从上古活到如今还没有修成人形,甚至修为也不若其他凶兽一般厉害。但是他突然就想到了,有时候千年比不外一天。

  一千年的情意,不如一天。

  是那个只认识一天的猴子告诉他的,尽管那只奇丑的猴子说不会人语。

  涂山锦记得其时的他依旧心灰意冷地颓坐在地上,是阿俊给了他一耳光,拼命拉着他逃,没有目的的逃……

  逃了五天,他们才停下来审视周围,阿俊拉着他找到了一个山洞,嘱咐他不要乱动,这才自己出去找吃的。

  于是涂山锦乖乖躺下,躺在昏昏悄悄的山洞里,静静地想着他的怙恃,想着他的家。

  任由着疼痛在胸口蔓延滋长。

  然后他突然双腿无力,全身的气力断开来,呼吸像弥留一般,他的眼神从平静悠远变作灰败悲凉。

  他知道他的腿他的经脉、灵力,都是那只发育不全的小猴子治好的。虽然,如果灵力的主人死了,灵力也就散了。

  如今他又恢复了半死不活的模样,想来是那只小猴子已经命丧他人之手了。

  涂山锦清楚,那只猴子阻拦了涂山锈,不会有好下场的,至少涂山锈不会轻易留下一个上古凶神的灵魂。

  应该是灰飞烟灭了,这样才气一绝永患;只有灰飞烟灭了,才切合阻拦涂山锈的价钱。

  涂山锦突然悲凉地想到,那只猴子何须呢,死了也就换他们没日没夜的跑了五天,跑了五天又怎么样?他再走不动了,而追兵还四处搜查着,一步步紧逼着。

  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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