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等你。”阿俊笑着目送公主出去。
我累了,我在黄泉等你。
你不来,我不饮黄汤,
就在忘川河畔,
无论多久,
都不走。
……
阿俊一睁眼,从梦中醒来,转过头去,看见身旁一双明亮的眸子笑着望着自己。
“笑什么?”阿俊看着她问。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我一醒来就看见你睡在身旁,结果一兴奋就笑醒了,然后我真的一睁眼就看见你在身旁!”
“……是你自己昨天逼着我睡在这里的。”
“我虽然知道!快起来了,给我束发,今天我们结婚了哦。”
“嗯。”阿俊揉了揉发塞的眼睛,迷迷糊糊抓着外衣穿上。却听见旁边那人笑着说了一句,“我刚刚看见你笑了,睡着了倒是笑得这么温柔悦目,哼!你梦里是对着谁个这样笑啊?是不是在涂山另有余情未了的小狐狸?”
“……没有,是你。”
“你要是真的这样对着我笑一次,我立刻马上不结婚了,直接把你扑倒!”那公主穿好了衣服,坐在凳子上照镜子。
“……”阿俊眨眨眼,低下头去,耳朵微微泛红。
“快过来给我梳头发!愣在那里干什么呢!”
“好。”阿俊拿了一把木梳子站在她身后梳起来。
“今天我们要结婚了。”
“嗯。”阿俊盯着她的头发。
“你一点也不兴奋!你就这样讨厌我吗?就这样不愿意吗?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梦境中的话一点点重叠。
“问你话呢?就连骗一骗我也不愿吗?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阿俊默默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那些对话真的一模一样的进行着,纵然阿俊不说话,那公主的话也与梦中一样继续进行着。
……
“等一下会来与你易服的奴仆,你不要再把人打跑了,让他们给你穿一次吧,结婚的喜服太庞大了,你肯定不会自己穿的。”
“好,别说了,快走吧。”阿俊放下梳子,坐回床上。
“啧,干什么?我还没有说完!”那那公主站起来,用小鞭子挑起阿俊的下巴,阿俊也没有躲,目光依旧深沉又宁静的看着她,“小狐狸,要不你这一次跟我结婚了,你就真的不跑了,不要你的锦令郎,我就不凶你了,我们好好过。行不行?”
她第一次说,我们好好过。
她第一次问,行不行。
这句话像是掉入冰湖的一颗小石头,砸碎了湖面薄薄的一层冰,一直酸涩的坠下去,在他心里泛起细微的涟漪。
犹如濒死的鱼,获得想念千千万万的一滴水,虽然照旧会渴死,但是已经了却愿望了。
“好。”阿俊温柔的笑起来。
“真的?不是骗我吧!”
“不是。”
那公主笑得一脸满足,突然紧紧抱住阿俊,道,“阿俊,你不是喜欢看书吗?你送给我一首诗当婚礼好欠好?”
阿俊沉吟很久,声音沙哑又平静,“结尽同心缔尽缘,今生虽短意缱绻。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这诗似乎在哪里听过,奇奇怪怪我也听不懂。阿俊,什么意思?”
“听不懂……也不错。”
“啧!你怎么老是说些奇怪的话,那你说说为什么要念这首给我。”
“……只是突然想到有个愿望实现不了,有些遗憾。”
“什么遗憾?”
“你该走了。”阿俊看向门外。
“啧?什么工具啊?你等着我啊!乖乖的等着。”公主扒着门说了一句。
“好。”阿俊笑着点颔首,看着她的背影,关了门。
……
他维持着这个笑容,妄图蒙蔽自己。
他很灵巧的穿上喜服,坐在自己的屋子里,要来了笔墨,却久久提笔不愿落下。
半晌,他在一片鞭炮的欢庆下提笔写下那句诗词:
结尽同心缔尽缘,今生虽短意缱绻。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
他端着这个温柔的笑容,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牵过戴着凤冠霞帔的公主的手,走过挂着红绸的十里大街。
十里长街铺满了红毯,鲜红的绸缎迎风飘摇,四周高高的楼阁都挂上祈福的红色铃铛,声音清脆。
公主说那叫同心铃。
……
一步、
两步。
前头司仪的声音传来,
“结发则同心,风雨亦同舟。三生石上续姻缘,携手白首不相离。”
“一拜天地,伉俪相敬如宾。
二拜高堂,伉俪恩爱同心。
伉俪对拜,向天祈愿,天长地久,长相厮守。”
……
三步、
四步。
……
“好好好!”
“天作之合!”
“恭喜啊!韵事良缘!”
……
一百步、
一百零一步。
我们终究照旧,万劫不复。
……
阿俊看着劈面一身红妆的岚宣,大红的盖头,一身锦绣,疲倦的闭上了眼。
台下来宾觥斛交织,好不快活。大殿外是拥挤的人群酒宴,岚宣的父皇,母后,都笑着审察着涂山俊。
……
阿俊眨着眼,用一种险些是要把人看化的神情看着对方,蓝色的深邃眸子中,有化不开的深沉。岚宣一辈子也见不到的深情。
可惜看不到你盖头下的红妆。
看一眼吗?
算了吧。
……
随后岚宣被送入洞房。他卖力在外计划酒宴。他端着酒,那些人不认识他也不计划来找他贺喜,都围着岚宣的怙恃不停敬酒。
于是阿俊自己酌了一杯,饮下人生第一杯烈酒,又就着酒吃了几颗能让灵力暂时恢复的仙丹。
自嘲的摇摇头,笑着道一句,“南柯一梦。”
默默隐入人群中,他去了新房,看见坐在床上静静等着的岚宣。
没能掀开鲜红的盖头,他转而在隔邻放了一把大火,找到今天中午就被他藏在柴房的涂山锦,给他做了个屏障。
又将所有的灵力都集中在内丹上,然后一口气吐出来炸开,用毁丹之力破了涂山锦和自己的灵力封印。
拼着最后一丝还残余在他身体里的灵力,挥手迷晕了一路的行人,背着昏厥的涂山锦,跌跌撞撞地朝着皇宫背后的猎场跑去。
跑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摔倒在地上,磕出一口瘀血来,转头一看,原来是涂山锦醒了。
“令郎,你醒了。”阿俊没有管自己满身被内丹炸裂的伤,将涂山锦扶起,在地上坐下,喘了一口气道:“锦令郎,我们——出来了。”
涂山锦目时光翳的抬起来,“他娘的,你内丹呢?”
“炸了。”阿俊嘴角带着血丝,满不在乎的笑了。
“你疯了啊!你会死的。你他娘的谁要你救我了!你好好的亲不结,你跑来救我一个半死不活的工具干什么?”
“令郎你听我说,谁生下来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我不愿意苟活。
令郎,我想死得有价值,我想为涂山氏族做一些事,令郎,我想救你。
你还在,就可以再起涂山,就可以为我阿娘报仇的,涂山不能沦落下去,不能成为天界的……”
“不行以了。”涂山锦颓废的低下头去,打断他,“我的内丹早就没有了。”
“!!!”阿俊惊异的望着他,又脸色苍白的伸手去摸涂山锦的脉搏。“令郎!你!”
“六狄国的帝王拿你逼我……那公主基础不知情,想着就当我涂山氏族,最后酬金你涂山俊的一点点恩惠吧。可是现在算什么。”
“没事的,令郎!令郎,我们去九屺山吧,听说那里有一个大神可厉害了,说不定能救我们呢!我另有一点点剩着的灵力,足够支撑着了,说不定到了那里,我们得了仙人的救治呢?”
“你还想着九屺山?
好,你撑下去,我们去九屺山吧。”
……
“阿俊。”一个女声沉闷在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