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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战国

第十七章 狗屎般的财政(二)

全球战国 混吃等死 2304 2019-06-23 12:05:00

  大明朝权力架构的设计者是朱元璋。

  老朱这小我私家呢,虽然是大英雄。但一方面是元末多年战乱,商业基本完蛋,国家要恢复只能从农民身上想措施。所以,老朱当年对商税定得很低,导致国家财政极端依赖土地。

  另一方面,老朱真的不太懂经济。呃,或者说老朱对经济的想法太过于理想化。

  在大明立国的时候,老朱划定:田赋由户部收取。这是国家财政最基础的部门。

  为了整备骑兵与元朝残余势力作战,老朱还指定了部门农民做马户——你们这些人卖力给国家养马,田赋什么的少交或者不交,到时候每年交马就行了。

  这个部署呢,在其时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坏就坏在,这部门马户是由兵部来管!户部是不能加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方面是国家对战马的需求不是那么大了。另一方面则是马户养不起战马或者逃亡了。而且一条鞭法之后,绝大多数的实物税(包罗战马)都折算成银两纳入田亩之中了。那么问题就来了:这部门收入兵部已经吃惯了,你说马户没有就没有哪?怙恃官府,你们必须再指定一部门人来做马户或者肩负马户原来该交给我们兵部的战马!没有人?没有马?这也是可以的。把以前马户卖力的那一块折算成等值的钱粮,直接交给我们兵部吧!由我们兵部自己来养马。什么?田赋全部归户部?皇上啊!这可不行啊。要是没了战马,我们兵部以后可不肩负责任啊!

  兵部如此,吏部、礼部也如此:吏部有纳捐,礼部有学田,外洋使者的贡品也是礼部收取。更大头的是在工部:工部卖力组织黎民出徭役啊!现在社会生长了,你只要有钱,缴纳相关用度后就不必出徭役而有政府雇人代你出了。但是这部门钱归谁收取呢?虽然是工部而绝对不是户部!

  中央六部,如此说来,似乎除了刑部,其他各部都可以自己收钱了?嘿嘿,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刑部一样要收钱,凭据大明律,种种贪官污吏或者政治斗争失败被抄家的官员,其脏罚啥的都是刑部来收取。而这笔钱,入的是刑部的堆栈而不是户部!

  说起来大明朝能够收取钱粮的有六个之多的部门了?

  想得美!大明是有两个首都的,燕京和南京都各自有六部的。南京六部针对南方各省也是要收钱的!此外诸如锦衣卫、大内十二监四司八局以及太常、太仆啥的衙门,都想法设法的给本部门争取权力,尽可能的给自己的部门获取直接收取钱粮的权力。

  这很正常,因为这是权要机构和官员的自然属性。

  举个例子来说,假设你是大明官员,在一个部门上班。你这个部门的上官经常能在外面找到钱,然后有事没事就以种种名义给各人发补助。你喜不喜欢你的上官?上官给你部署事情的时候,你是不是会认真的去做?对上官的指令高度听从?

  如果你所在的部门是个清水衙门,你的上官没法搞来这些补助。你看着隔邻部门的补助已经凌驾你的薪俸好几倍了,在老家买了许多几何水田不说,京城里也购置了大屋子,小妾又娶了几房……而你还苦哈哈的在一个臭胡同里租屋子住。家里逢年过节想给老婆孩子做身新衣服都得算来算去。你对你的上官又是什么想法?

  这样做带来的问题虽然很大:对上来说,多部门都可以收取钱粮,导致内部治理杂乱,真要国家有事的时候,不管钱财再多,国家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而对下呢,黎民肩负了过重的税赋,导致社会消费受到抑制,进而生产受到抑制,然后一方面是让社会始终处于低水平生长。另一方面则容易让老黎民对风险没有什么反抗力,一不注意就会破产——由此,国家抗风险的能力也极低。

  这个时代真正忧国忧民的精英们不是没有看到这里面的问题。也提出了解决措施:好比一条鞭法。

  但是人性是这样的:以前没有这笔钱,现在有了,我兴奋。以前我有这笔钱,现在禁绝我收了,那就要跳起来!大明朝运转了两百多年,各个部门早就习惯了自己有自己的小金库,你说不收就不收?

  所以,这些年来,自从政治强人张居正死了之后,一条鞭法其实已经开始徐徐的废弛了。大明十几二十个部门,又开始拼命的自己挣钱!

  好比说,我们经常听到的太堆栈。那其实不是大明的中央银库。而是燕京户部存放银两的堆栈。与之对应的,太仆寺有自己的常盈库,工部有自己的节慎库。此外光禄寺、南京户部等,都有自己的银库——燕京户部想从这些银库里拨钱出来,那是基础不行能的。

  外廷如此了,内廷自然有样学样。大内二十四衙门,险些稍有实权的部门都想措施生发,然后建设自己的堆栈。好比内承运库、广惠库、东裕库等等……燕京户部对外廷的诸多堆栈都指挥不动,对内廷虽然是想都不要想。

  1592年,其时的宛平县令在自己的日记里吐槽道:本县今年收取的税粮、税银、土特产等,凭据国家的要求,要划分送进二十七个堆栈!可是这点工具一共折合银子几多呢?不到两千两!这位县令无奈的哀叹:宛平已经是天子脚下的县城了,但是由于需要输送的堆栈太多,这路上的损耗也相当惊人。若是那些边远地域的县城,如此荒唐的运输,其损耗又是几多呢?(沈榜,《宛署杂记》)

  所以,如此多的部门都在收钱、存钱、建库。给国家带来的危害就不必多说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除了户部的银库要卖力国家官员、军队的俸禄,赈济灾民什么的之外。其他部门的钱都花到哪里了呢?

  兵部照旧要去弄战马的,但是这战马的质量……哎,马税照旧收得太少了。皇上,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要么你增加马税,要么你让户部给我们补助。

  工部照旧要去修筑种种诸如防河大堤之类的公共工程的,皇家的林园、先帝的陵寝什么的也该工部卖力。但是呢,如果是大内派出阉人来监工,那工部就会千般叫穷,说咱们的节慎库已经干了拿不出钱来——然后工部的官员会千般的挑动监工的阉人:公公,户部掌管国家财政啊,你应该去给皇上说,叫户部出点钱!

  总之,收钱的时候这个事情是我卖力,出钱的时候各人异口同声:找户部!

  至于剩下的钱,部门福利,官员贪污,又或者,给商人们放贷收利息啥的呗。

  总之,这个时代的大明朝户部尚书说起来叫“地官”,卖力生产万物。实际上是六部尚书里活得最憋屈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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