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想了。”黎饮和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带给妹妹的困境,慰藉起她来。
但此时黎饮冰的脑海就如同煮沸的米粥,影象像浪花般汹涌着,翻腾着。
妈妈是在生日会的时候,告诉黎饮冰要部署她去瑞阳的消息的,生日会后不外一周,即是启程的日子。
黎饮冰在此之前通知了所有的挚友,但见了碎碎好几面都支支吾吾,不忍心告诉他这个消息。
那时候碎碎和饮冰都还在使气,谁也不想搭理谁,饮冰见到碎碎的时机也变得很少。
家门口的番茄鱼暖锅,饮冰觊觎很久了,但那家店消费不低,她也不敢和爸爸妈妈说自己想吃。
许是因为歉疚,妈妈在那晚早早地就订好了那家鱼暖锅的座位。
茄红的鱼汤赐予每片鱼肉醇香,味碟也是恰到利益,香而不腻。
饭桌上,爸爸妈妈都想方设法找话题,反倒是一向叽叽喳喳的黎饮冰平静得像一个石像。
心里乱乱的,妈妈夹到碗里的鱼片,黎饮冰也不想放进嘴里,用木筷把鱼片戳成了肉泥。
那天晚上似乎很漫长,怎么过都过不完似的。
她终于回抵家,忐忑不安地敲了碎碎家的房门。
咚咚咚。
每一声她都觉得敲到了自己的心上,没来由地惆怅。
可是房门后的另一个世界毫无回应,平静得如同真空。
黎饮冰只好回家,和妈妈一起把行李打包放到粉红色的箱子里。
床上自然卷的泰迪熊,胸口是蓝色的B。这只泰迪熊是上次去欢喜谷,和碎碎一起买的,他的那只胸前有一个红色的S。
书包里另有好几个喔喔奶糖的包装纸,从家到学校只需要五分钟,一路上都没有垃圾桶,黎饮冰每次都想着把糖纸塞到书包侧面的包里,等去了教室再扔掉。可她总忘,于是积累了下来。
墙上挂的那张画是美术课的小组作业,碎碎卖力勾线,她卖力填色,得了全班第二,妈妈还特意花了三十块钱给它镶了个框,挂在了墙上。
黎饮冰踮起脚,找了个小凳子,想要把墙上的画框取了下来。
站在小凳上,她猛然看见,小区花园里的路灯撒下橙黄色的光,在玄色的幕布上花了一个小漏斗,漏斗里有一个男孩,蜷缩着坐在地上。
是碎碎!
黎饮冰穿着睡衣和拖鞋,砰砰砰地一路小跑下楼。
妈妈虽然有些惊奇,但在今晚,她决定给予黎饮冰最大限度的放任。
黑夜总会把人灵魂中的空虚孤苦几何倍数地放大,就像现在,碎碎觉得有一只幽灵压抑着自己。
“碎碎!”黎饮冰跑向那个小漏斗。
“小冰?”
男孩站了起来,有一些惊讶。
“我在楼上看见你坐在这里,就下来啦。”黎饮冰解释道。
碎碎半天没说话,黎饮冰这时正在自我攻略,不停告诉自己总得把这事告诉他,自己要勇敢一些。
“碎碎,我有件……”
黎饮冰话还没说完,突然发现有一股力量包裹着她。
“小冰,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碎碎的语气里满是委屈,可其时的黎饮冰太过紧张,没有听出来。
“求你了。”
她拍了拍他的背,也很友好地抱了抱他,像是在拥抱游乐园里的米奇老鼠。
“我有话给你说,”黎饮冰轻轻地推开了他,“我妈妈说要送我去瑞阳念书,我明天就要走了。”
碎碎被推后退却了一步,他的脸融入到阴影里。
他一言不发,可是他路灯下的倒影正微微哆嗦着。
“这是我妈部署的,你也知道,我是斗不外我妈的。”
“但她允许我去一年就回来,应该忍一忍就已往了吧。”
黎饮冰自顾自地说着,话里也带着哭腔。
“那我们……不,那等我回来,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啊?”黎饮冰带着近乎祈求的眼神望着他。
“不能。”碎碎的话尖锐得像是一把杀人凶器。
现在,换成黎饮冰如鲠在喉了。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可以随便把我扔掉,为什么你们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不要我?”
碎碎恼怒地把手里的小木块掷到了青石地上,小木块发出一阵闷响,惊得黎饮冰一抖。
等黎饮冰缓过神来,才发现碎碎已经向出小区的小径奔去了,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黎饮冰“哇”地大哭了一声,像丢了全世界。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长时间,她一边哭,一边捡起了碎碎丢下的那个小木块,小木块不是规则的,有一些凹处,她婆娑着它。
捡回去当个纪念吧,等我回来再还给碎碎,她如是想着。
——
等黎饮冰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时,大人们都忙前忙后地扫起了地,妈妈无关痛痒地责怪了她两句,被爷爷劝住了,爸爸嘱咐她“别动,小心扎脚”,奶奶迷信地说着“碎碎平安”。
碎碎才不要平安呢,黎饮冰气鼓鼓地想。
黎饮冰就这样留了下来,那天晚上,爸爸妈妈睡奶奶给自己留的卧室,黎饮冰被部署和宋涉棋一起睡觉。
外面唠家常的声音变小了,大人们都睡了觉,宋涉棋摇醒了早已熟睡的黎饮冰。
“醒醒。”
“你最好明天回你自己家去,否则我让你在瑞阳的经历成为你人生最黑暗的时刻。”
宋涉棋露出那种只能在电视剧里,犯罪嫌疑人所作所为被警方一一戳破后的那种狞笑。
但黎饮冰心里讥笑宋涉棋是只纸老虎,就喜欢恐吓她,她也不外是个比自己大三个月的小孩,她能做出什么事情。
“快睡吧。”
黎饮冰把宋涉棋抖落的被子又盖到了她身上。
宋涉棋一记响拳到达了棉花上,气得牙痒痒,扭过头不想搭理她。